夜色靜謐,月光昏沉。
街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冬日的風吹不散商販的叫賣聲。
三人隨便挑了一家酒樓,在頂樓最深處的包廂裏品茶。
孟懿寧麵露著猶疑之色,看著師父張霽:“這可行嗎?”
張霽鎮定地說:“可行。”
顧子安沒有接話,把玩案幾上一條腰帶。
腰帶是湛藍色的絲綢,光滑細膩,用金銀線鑲著流雲紋的滾邊,泛著燭火微微的光亮。腰帶中間是一個銀製的如意配飾,周邊精雕細琢著三顆銅幣大小的明月珠,發出淡淡的微光。
一顆黃綠色的光芒像是春日的茵茵綠草,一顆淺藍色的明月珠像是涓涓流水,清涼舒緩,而一顆如橙紅色的燭火般讓人溫暖愜意。
三顆明月皎潔明圓,似清光照水。
孟懿寧看著顧子安目不轉睛地盯著明月珠說到:“瞧你看的這麼仔細,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顧子安笑了笑:“你還記得在燕戎,這叫什麼?”
孟懿寧一挑眉,揚起了語調:“你可別考我,燕戎盛產明月珠,橙紅色和淡藍色的尤為珍貴。我隻在宮宴裏見過兩次。一次是給王後,製成了一枚牡丹明月簪,淡淡的天青色配上芙蓉石雕刻的花瓣,十分好看。父親說,等我出嫁的時候,也送我一枚,鑲嵌在鳳冠上。”她回憶著往事說著,眼中充滿了笑意。
孟懿寧俯身用指尖點了點腰帶上的明月珠,“喲,還挺涼,估計以後景錚的心會和這個一樣涼。他把自己整個身子泡在燙好的酒裏,也起不了半分作用。”
顧子安看著孟懿寧紅紅的臉頰,柔和的一笑:“叫春江水。藍色為江,綠色是岸邊的垂柳,紅色為百花齊放。有萬物複蘇,祥瑞的意思。”
孟懿寧聽著解釋,嘴角翹了翹:“這事看怎麼說。就好比這本是祥瑞的珠子,咱們送了卻是希望他不祥瑞,你說這是個怎的意思?”
顧子安看著她臉上驕傲的神色,說起話來像是一隻小小的孔雀。
他溫言道:“這對於咱們來說,就是吉祥。”
張霽看兩個人在拌嘴,搖了搖頭喝了口茶。
“寧兒,你說王後冊封的時候用的這個珠子?”張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眯起眼睛問道。
孟懿寧點點頭:“那次宴請百官,恰逢大夏,北陽,魏國使臣都在,所以王後也正好炫耀了一番寵愛,而他也借機向眾人展示燕戎國力繁盛,珍珠美玉在懷,好酒佳人在側。”
孟懿寧從來不直呼燕戎君主的名字,她忌諱,她也不喜歡。
她年幼的時候,去過皇宮很多次。她窩在太後的懷裏,像是小公主一般。
太後捧著水淨琉璃碗一口一口的為她酒釀蜜棗冰粥,玉勺碰壁叮當響。
一旁的宮女扇著扇子,炎夏的午後仿佛一點也不燥熱。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殿外的小花園裏,有一處聽泉亭,四周假山溪水環繞,水流涔涔,碧綠明淨。
周圍都是修剪好的花叢,株株挺拔俊秀。孟懿寧十分喜愛倒鈴一般的花朵,嫣紫色的像是天邊的晚霞,花萼潔白,花瓣透著微微的陽光。風動花落,鋪了滿地。聽泉亭內掛著水晶珠簾,紗幔垂曳。
這聽泉亭並不是太後命人修築的。
一百年前,燕戎少數部族進貢了一位美女,琉璃紺色的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間,眼波盈盈,讓人魂牽夢繞。她皮膚瓷白,長發烏黑,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風風韻韻,瑰姿豔逸。
燕戎的君主愛慘了她,特按照她的神韻,修建了這座亭子。取了她名字的“泉”字,所以叫做聽泉亭。
孟懿寧就時常坐在亭子裏,感受著清風和花香,沉沉的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