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端著銅盆出來倒水,剛好遇見見幾個人打那邊往東邊院子去,走在前麵那個一看就身份貴重,似乎是往景太醫的院子去,果然聽見景太醫的門被扣響,兩人跟著進了院子,留下兩人在門外來回走動,機警巡視。
聽見這邊有聲音,其中一個往這邊虎視眈眈看了一眼。
鈴蘭被那淩厲的眼神刺的一個激靈,匆匆回屋去。
“剛有幾個怪兮兮的人,往景太醫那邊去了。”進屋便對景瑜說了聲。
彙報病情什麼的,最近常有人來回穿梭於景太醫屋院,這時雖說有些晚,但若有什麼緊急的,找他也是正常,加之今日滿腦子背誦‘醫學詞典’,身累心疲,景瑜沒有多問,道“許是病情的事”。
卻說景洪這邊,劉文洲臉色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陰鬱。
“大人的官服脫下來了,景某人還穿著,在官言官吧。”對於前麵的問話,景太醫半開玩笑的答道。
劉文洲抽抽眼角,在仆從的伺候下落了座,道:“景太醫這些天以來,救治災民,不遺餘力,劉某真是深感佩服!”
景洪對他的突然到訪有點手足無措,再者實在與他不熟,他百費周折換了布衣深夜造訪所為何圖,也得順著打打場麵話,道:“醫者治病救人,理所應當的,劉大人過譽了!”
劉文洲眯眯眼,閃出幾絲狡黠之色。
他在窺探景洪的心理,是不是有空子可鑽。
於是試探道:“以我之見,今日景太醫已將藥發給村民,以太醫院的醫術,我商河的百姓定會藥到病除。既然如此,景太醫其實不必如此勞累,繼續在這裏耗下去。不如叫人把你們接到濟南府,休息些時日,在做後續?”
把事情做到一半剛有眉目、看到希望之時,突然有人勒令叫止,不身在其中的人實在難以體會那種心懸的感覺。
他很詫異,不免激動地站起來,道:“劉大人有所不知,雖說藥已經發到災民手中,但此病來的蹊蹺,病案無跡可尋,如果找不到病原,一切都無異於半途而廢!這藥物僅夠救急、就緩,怎能就此打住?大人的好意景某心領了,但恕不能就此離開。”
劉文洲說這許多話,令景洪洞察到了些古怪。
再往前想想,來的時候,夏興似乎對災疫不怎麼熱心,反而一心想著怎麼迎賓來往,似乎打交道要比病情重要的多。
如今又穿這樣一身親自造訪,不是勸他好生救濟百姓,而是探聽是否肯跟他回濟南。
與此同時,在景洪的回應中,劉文洲也嗅到了兩個關鍵訊息——一是他們已經察覺到疫情似有異常,二是,景洪的確如探聽所言,是個鋼鐵正直,毫無私念的人。
劉文洲深有意味的笑笑,僵僵坐了片刻,沒再言語,連告辭也沒說,草草拱拱手,便出了門去。
景洪睡不著了,他開始懷疑疫情裏麵恐怕有什麼不能言說的內情,且很有可能與劉文洲這些地方官相關。
然而,就在他繼續馬不停蹄的追根究底洞查詢病因的時候,卻發生了件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這天淩晨時分,歪風習習,天還未盡亮,隻聽東院傳出驚人的慘叫。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趕來看個究竟。
隻見景綬趴在門檻上,血淚俱下,哀嚎慟哭著直喊父親。
景洪從醫世家,傳到景綬已經是第四代了,但如今,還是頭一個因救命、醫人而客死他鄉。
景瑜不敢相信,拖著步子踏進正堂,目光順著隔間望去。
景太醫的屍身直直被吊在梁上!
更令人扼腕痛惜的是,他雙眼血肉模糊,發黑的膿血順著雙頰流下來,已經凝固。
粘稠的血漿糊滿麵頰、脖頸、衣衫,極為慘烈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