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這安定感弄得莫名,摸了摸鼻子,有一分不易察覺的不甘心:“照你這麼說,那……那些被黑法術侵蝕生命的人,真的沒救了麼。”
“每個人的生命隻有一條,侵蝕掉的那些,誰會有多的來給他補上。”大祭司不以為意,“聖殿隻盡己所能。”
“黑霧不能被淨化麼?”少年皺眉,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路裏,“那麼多黑霧,聖殿難道隻能防禦?”那你們這聖殿到底有什麼用,查個黑法術,切斷一下黑霧和施術者的聯係……然後幫忙聯係賣棺材?
是不是死前還能幫抹個油念個“阿門”?
這話他不敢說,卻寫在了眼神裏。
“能。”然而卻得到了大祭司肯定的答案。
“怎麼淨化。”少年猛地轉頭,眸光雪亮。
“至少,對聖殿充滿誤解的人不行。”
“……”格老子的。
大祭司神色平靜地與他對視——不知道是猜到了什麼,卻也不拆穿。自然的,他戴著麵具,少年不知道他什麼表情,卻因那滿身冷漠平靜的氣場產生了點不安。
他想了想,不多做糾纏,抬步要走時,卻聽到大祭司不緊不慢:“生命隻有一條,一旦被侵蝕,沒人可以補上……除了舍棄自己的命。”
少年心裏咯噔一聲。
生命法術就是以命換命的法術,從這一點上,黑法術就已經站在了某種不可戰勝的局麵裏。
他確信黑法術師的數量絕不會多,否則這世界就沒救了,一個吞一個,沒多久整個王國就能空了。
“說淨化,這是以命換命吧。”少年沒忍住。
大祭司說:“這不是淨化,淨化是將黑霧淨化為原有的狀態。”
“……”我問的難道不是這個嗎,你為什麼給我一個“除了用命換沒別的法子”的說辭。
“能做到這一步的,被安萊選中的聖者,已經有數十年沒有出現過了。”大祭司見他不放棄,語氣仍是很淡。
少年安靜了一會:“被選中?”
大祭司點了點頭,看向那被雨幕圍著的雕像,指了指那尊雕像伸出的手:“用你的手觸碰安萊的手心。”
欄杆距離雕像不遠,少年踮起腳尖還是能做到的。
但這話沒頭沒尾,實在搞不清這大祭司是什麼意思。
少年看他的目光疑惑,他卻不再說話,看著是不願意再說——他隻能撓了撓頭發,伸出手。
雨幕澆過手臂,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他眯了眯眼睛,接著碰到安萊冰涼的手心。
涼意一路延伸到心裏。
除此外沒有別的感覺。
“這是……什麼意思?”他忍不住扭頭看大祭司。
盯著雕像看了片刻,大祭司輕聲:“沒被選中的意思。”
“……”哦。
那他真是打擾了。
無話可說,少年收回手,抿了抿嘴,和他道了聲謝,轉頭走出了聖殿。
大祭司不在乎他是來做什麼的,見他走也什麼也沒說,最後確認了一遍排水設施,正準備離開,視線無意中瞥過雕像,整個人頓住。
安萊伸出手的雕像上,雙眸亮了起來。
灰石的眸子轉眼變做湛藍,如天空與星辰,刹那間點亮整座主殿。
下一瞬,濃重的古老氣息從那一雙眸中湧出,如浪拍打沙灘,如巨石墜落山崖——
數分鍾後,準備踏進聖殿的一行聖職看到向來淡然的大祭司匆匆走來。
“大祭司……”為首的人剛開口,被大祭司冷聲打斷——
“剛才離開這裏的平民,找到他。”
“被安萊眷顧的聖者,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