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衙門無事,晏懷安回來得早。
他一回來沒有先進自己的家門,而是徑直奔到雲惜的小店。他手中照例是一朵路邊摘下的小白花。
可剛走到雲惜的店門口,他便碰壁。
店鋪窗戶被門板碼得齊齊整整,嚴絲合縫。院子的大門也關著,晏懷安敲了敲,裏頭沒反應。
他有些悻悻。不過繼而想也許雲惜是因為要買什麼東西外出也有可能。
他將小花放在院門的門扣上,一轉身——有個敦實矮胖的人影驀然出現在身後。
晏懷安定睛一看,是王婆。
人牙子王婆,大白天地怎麼冷不丁跑出來嚇唬人玩兒?
晏懷安臉上立即掛起冰霜:“哦,是王娘啊。”
“嗯,是我。”
晏懷安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感興趣。於是拱拱手就準備往旁邊自己家去。可這王婆身形雖小,動作卻很靈巧,轉身一躥就又擋在了他麵前。
“誒誒,小官爺用不著跟老身擺這種臭臉啊。老身的買賣雖然是不入流的,但千家萬戶的誰能缺得了啊?不瞞小官爺說,興許小官爺你將來娶親,還得著老身助力一二呢!”
“嗬,是嘛?那您老可是積德了。”
晏懷安對於這種人牙子速來沒有好感,多少骨肉分離人倫慘案都是這幫家夥鬧出來的。可大寧朝允許人口買賣,所以雖然喪盡天良,但是官府還真拿這幫家夥沒什麼辦法。
尤其這個王婆還是最近時常在雲惜店門口出沒的,這就更是讓晏懷安心生厭惡。
“不敢當不敢當,但行好事,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而已啊。”王婆說著還雙手合合十,更是叫人作嘔。
“王娘說笑了。一來我不是什麼官爺,你用不著這麼殷勤。二來我婚娶早有著落,隻待時間而已。不勞王娘費心。”
“喲,這就是小官爺你不熟人情了。天底下的事有幾樁說得準的?就是煮熟的鴨子還有飛掉的時候呢,何況你這未過門的婚事……嘿嘿,在我們這行,別說是八字沒有一撇,就是半撇也沒啊。小官爺,我勸你啊還是多上點兒心,好女難守良緣不待,不到吃進嘴裏的那一刻,一切啊都是虛的!”
晏懷安聽出幾分不對來了,皺眉道:“王娘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王婆隱秘一笑:“小官爺果然是個機靈的,其實你跟這隔壁的雲姑娘的事啊,我不是一無所知。隻是——小官爺知道我這些日子為什麼總往這邊來麼?”
***
畫?
對啊,雲惜這才想起來,兩封請帖上都說得很清楚,海棠邀請她是來作畫的。
那便作畫吧。
“什麼畫?”
“海棠。”
雲惜:“……”
“我這可不是在跟妹妹說笑。畫海棠,真正的海棠花束。而不是給在下肖像。”
哦,花鳥。
“可以。請問要多大尺幅?”
海棠花樹可大可小。有的人隻為裝點,那畫個一平尺的小品即可裝裱鑲框做個桌屏。就算要大的,那等量寫真,一株海棠也不過六尺左右高。
但海棠沒回答,而是站起身來,朝那四壁的白淨牆壁上比劃了一下:“所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