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杜鵑,雲惜就知道,雀娘的描述沒錯。
“她死了,你們去找那個男人去,與我何幹?”
杜鵑很漂亮,的確是花魁的那種級別,但眼角眉梢也已經出現歲月的痕跡。如果說海棠真的是一樹繁花的海棠,那麼杜鵑就的確是滿山遍野的杜鵑。她的情感是那麼灼熱、直接,甚至連周身的綾羅和滿室的裝飾,都是濃烈的紅色。
“她死在了綺花苑,就跟綺花苑的任何人都有關係。”麵對這種不配合的人,晏懷安的經驗顯然豐富得多。
“嗬,這話好說了。”杜鵑邪魅一笑,“綺花苑裏不但有人,還有花花草草,還有貓貓狗狗,還有蚯蚓蜈蚣,官爺你既然如此負責,是不是也要挨個去問問它們?”
“你……”
雲惜不等晏懷安發作,直接問:“杜鵑姑娘,我聽說你認為海棠屋裏那些壁畫枯死,是跟她‘花妖’的身份有關?”
杜鵑一愣。旋即笑開:“是。我是這麼說的。”
“那海棠是花妖麼?”
這問題問得相當古怪。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妖。但這個問題又對杜鵑的胃口。她見雲惜上道,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猜,你就是那個幫她畫畫的人?”
雲惜答:“是。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就是昨天傍晚,禮王來前那個在走廊裏指桑罵槐的那位。”
昨天傍晚雲惜和海棠在屋內,分明聽到一個女人的叫罵,說“癡心妄想”之類。雲惜此番來一聽杜鵑開口,就想起來那應該是她。
現在綜合看,杜鵑當時罵的正是海棠。
杜鵑沒想到雲惜如此直接,淡然笑笑:“不錯,是我。我罵她不自量力,不識好歹。我罵她放著好好的一個人不做,非要去作妖。”
“她做什麼妖?”
“魅惑那個她無法得到的男人唄。”
“她失敗了,所以牆上的花樹也死了?還是說,牆上的花樹死了,她的命也沒了?”
明明是初春天,杜鵑手中卻把玩著一把絹麵紈扇,漫不經心道:“是。她是妖,如果不是,哪個人會那麼想不開。你們也不看看,她屋裏都成什麼樣子了?在那個男人的眼裏,很多東西明明都已經是陳年舊跡,她卻想方設法要讓對方記得。那屋裏哪一個角落,哪一處裝點,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你畫的那些樹啊,就是她最後一搏,就是她的命。可是呢,她注定失敗。所以樹死了,她也死了。”
這話讓雲惜沒法接。
杜鵑顯然不是腦殼不好使,相反,恰恰是因為她看得很透。李成譚怎麼可能跟海棠在一起?海棠從一開始就在撲向它無法擁抱的火堆。那些樹是她最後的法寶了,可是如今,那些樹與她本人一起凋零。
麵對杜鵑的回答,雲惜和晏懷安都不知道怎麼接茬。畢竟妖異之說對於破案毫無助力,僅僅是在雲惜的內心喚起一點哀婉。
“你們是來破案的?”見他倆不說話,杜鵑倒問起來。
“是。”雲惜答。
杜鵑的臉上露出鄙夷的表情:“這案子還用費心?我看你們也真夠笨的。”
晏懷安氣不打一處來,剛要說話,雲惜搶斷:“這麼說來,杜鵑姑娘你心裏已經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