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要走,動作就很快了。不出一個時辰,翎羽親自趕著的馬車就到了楊樹胡同的一個麵積不大的三進院子。
院子裏早就安排好了下人,翎羽帶著人去搬馬車上的行禮,須晴和張媽媽由人帶著陪零落一道往院子裏走。
一進來,就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形。他就站在廊下看著她,手中提著一盞燈,搖曳的燭火在他身上印下一道光圈,他在很釋然地笑著,俊美的臉印著燈火越發的美輪美奐。
“七爺?”零落微微驚訝,“你怎麼來了?”
袁駿德慢慢走過來,“我在等你,外麵冷,進去說話吧!”
零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他一道進了朝南的廂房,屋子裏燒得極暖,張媽媽和須晴已自動退下,袁駿德便親自接了她解下的白裘掛好,看她在屋裏四下走動,說道。
“覺得怎麼樣?想著你大概住不了多久,沒做多的布置。”
“這樣就很好,就是臨時的落腳地,很好了。”
零落在矮榻上坐下來,麵前就擺了一盆銀絲碳,燃得正旺。她伸出手去烤著,舒服得眯了眯眼,臉上盡顯滿意之色。
袁駿德看著她隻覺心中一熱,攥緊了手指才控製住沒上前去抱住她。
“打算什麼時候走?”他咽了下口水,聲音有些沙啞。
零落搓了搓手,回答:“等登基大典過了吧,關於立祠的事,終究還是差一道聖旨,我等著聖旨下來再回去。”
“也好!”袁駿德點點頭,然後就露出歉疚的神色來,“零落,我應該要跟你道歉,如果不是我父親……”
“七爺……”零落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是朋友,你阻止不了你的父親,這不是你的錯,否則陛下也不會啟用你。更何況你已經用行動來彌補這一切了,倒是我聽說廢後大罵你不孝,這件事情,你所受到的煎熬比我們任何人都多,我都知道,我才最應該謝謝你!”
袁駿德輕笑了兩聲,“我從來就說不過你。”
他撩袍在她對麵坐下來,語調輕鬆地說道:“我這邊也安排好了,等你走的時候,我陪著你一起。”
零落有些訝異,“你可是不可多得的將才,留下來必能建功立業,也算是重振袁家門楣。”
袁駿德卻苦澀一笑,“陛下沒有多加為難袁家,已是天大的恩典,現在那個家裏也是陰雲密布,與其讓老母幼妹整日擔驚受怕,還不如盡早遠離。或許換個環境,能讓她們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勾了勾唇,笑容大了一些,“我這一生沒什麼朋友,你要回利州,老陸也要重建百花穀,留我一個人在京城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搬去跟你們做鄰居,打獵種田豈不美哉!”
零落從心發出一抹甜笑,他們早就看得清楚,越帝之所以選中他們來為李承昊鏟平道路,看中的就是他們的身份,她與陸攸寧為了雪冤,而袁駿德要為了保住家人。
從袁彥明下毒謀劃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被越帝看在眼裏,隻不過那個內斂的帝王,算差了自己體內的毒。這毒不僅讓他失去了對朝政的掌控,還讓他錯手將忠臣良將斬於劍下。
不過,他卻用了十三年的時間,冒險將逆臣的兒子納入翼下,還培養出了絕不用猜測忠心與否的細作。
幽冥三司終究發揮出了它強大的力量,這力量,是利是弊不過是瞬息間的事,這不僅隻零落看得清楚,袁駿德和陸攸寧也同樣明白。
離開京城,遠離朝堂,恐怕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袁駿德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我們回利州,你跟著作甚?真是走到哪兒都甩不掉你!”
話落人也已經進來了,陸攸寧披著一件青灰大氅帶進來一股寒風。
零落不想讓他倆鬥嘴,先問道:“你怎麼來了?陛下如何了?”
提起這,陸攸寧就是一聲歎息,“還是老樣子。”
看向零落的眼神無奈又苦惱,“沒有解藥,玲瓏草毒我是解不了了。”
“沒關係。”零落柔柔一笑,“所幸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有了新君大越才能安順。”
陸攸寧心裏的話哽在喉間,扯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將話題岔開,三人也沒對即將到來的登基大典多說半個字。他們的任務,隻是輔佐平親王奪嫡,現在功成身退,朝堂上的任何事情就都與他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