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公子怎麼還在?”

任朝陶走出管家為她收拾好的客房,有些驚訝公孫舜竟還在農莊之中不曾離去。

她見他站在院落之中,便也走過去站在他身邊。還未等他開口,任朝陶便瞟見他的腰間還掛著當時在偃師城時她送給他的那壺酒,任朝陶見狀不由愣了愣,開口道:“這酒,公子還不曾飲過麼?”

公孫舜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麵上突然浮現一絲尷尬,他拍了拍酒壺,笑道:“哈,自然是早都飲盡了。在下之所以留著這酒壺,不過是覺得皇家的東西或許賣了能換個好價錢吧。”

任朝陶聞言不禁笑出了聲來,她不再盯著那酒壺,而是四處看了看院子中的陳設,笑道:“公孫家真不愧是姑蘇城中的大戶人家,連一處小小的農舍都布置得這般精致。”

公孫舜聽見她這麼說,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梁道:“任姑娘什麼樣的景致沒見過,能得姑娘如此誇讚,在下便替家人謝過了。”

“客氣客氣。”任朝陶搖了搖頭,抿唇笑道:“不過這些客套虛禮講了這麼多,你還是不打算問我那些黑衣人為何會追殺我麼?”

公孫舜本來是有些好奇,可是父親從小便教導他,不該他過問的事情永遠不要多問。一是出於禮貌與對對方的尊重,二便是莫要無事惹事,反倒波及了自己。不過這些倒不是他並未開口詢問任朝陶的原因,他隻是覺得任朝陶是皇室中人,那其中的波折本就繁複難解,他並不在意她究竟為何遭遇那些危險,因為無論她遇到什麼危險,他隻需要站在她身邊保護她不受到傷害就好。

“若是姑娘想說,自是不必在下多問。若是姑娘不想說,在下還硬是要多嘴,豈不是會惹得姑娘厭煩。”公孫舜看向任朝陶,笑道:“時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

任朝陶這時也開始感覺到自己眼皮有些沉重,她默默地點了點頭,抬步向著客房之中走去,一麵走一麵對公孫舜道:“公孫公子,你可別忘了與那小妹妹還有約定,不過這會兒趕回去,即使是以你的速度,怕是也趕不上花燈會了。”

公孫舜看著她的背影,忽地想起公孫玦臨走前與他的約定,猛地拍了一下額頭歎息了一聲,他早就把那約定拋之腦後了。公孫舜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頭發,向著與任朝陶相對的那間屋子走去。罷了罷了,今夜便先待在農舍陪著任姑娘,待回去之後再好好哄哄小丫頭吧。

任朝陶將房間的門關上,背靠在房門之上,長舒了一口氣,緩緩地癱坐下來。她雙手抱著頭,埋首在膝蓋之間,睜著兩隻眼死死地盯著地麵,隻覺得她的頭發酸發脹到了極點。她自小養尊處優,何時經曆過這般難捱的日子。夜夜不得安眠,生怕在睡夢之中便被裴貴妃的那群殺手劫持,偶爾好不容易睡得熟了些,又會在夢中看見滿身是血的母後與二()弟衝著她哭泣哀嚎,每每當她想要靠近他們,她剛剛邁出去一步,就有洶湧而至的洪水將她與她的母後和弟弟生生衝散。驚醒之後,便又是一日的躲躲逃逃與居無定所。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

任朝陶越想越頭疼,之後索性不想了。她站起身來走至床邊,合衣躺在那張管家專程為她墊了幾張褥子的床上,忽地感受到枕頭下似乎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