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舜的確是安全離開圍場了,但他卻並未離開任安。
夏與賢每隔幾天便會給任朝陶捎來公孫舜的消息,任朝陶本以為是些瑣事,卻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
公孫舜在任安的這幾日,先是會見了華山派的掌門,接著又趁著同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鎮浣軒轅家的大公子軒轅柏在任安處理事務時去拜訪了他。而這些都並不是重點,任朝陶聽夏與賢說著,沉吟道:“他們都喚他君公子?”
“是的,他對人稱是前任武林盟主萬仲西的嫡傳弟子,姓君名盡觴。”
君盡觴?任朝陶忽地憶起,那一日在圍場時,萬映蘿便是喚他“阿觴”。
公孫舜雖然在幼時隨著父親出現在諸位武林中人麵前,但隨著年歲漸長,樣貌也逐漸發生了變化。十六歲前一直在家中安心讀書習武,之後雖說初出茅廬開始闖蕩江湖,但真正見過長大後公孫舜的麵貌之人其實並不多,再加上江湖中眾人都知道公孫家的獨子公孫舜已死,他這般改名換姓之舉,雖有破綻,卻也無妨。
“可有查出他見這些人的目的是為何?”
夏與賢點了點頭,道:“他在洛陽城成立了新的門派,正在廣發請帖請武林中諸人前去參與立派大典。”
新的,門派?
“因為門派位於洛陽城與偃師城之間,因此名曰‘洛偃山莊’。”夏與賢說完這句話,抬起眼看著任朝陶,隻見她微微地睜大了眼,又稍稍蹙起了眉,接著抿起了唇,這樣糾結了許久,才又重複道:“洛偃山莊?”
此刻的任朝陶顫抖著打開看著夏與賢遞給她的紙條,本以為會有什麼關於公孫舜的新消息,卻看見上麵隻寫了幾個字:“任安南郊,子時。”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夏與賢,可見他一直在與自家夫人聊著天,卻也不好意思前去打擾,隻得做罷。
宴會還未開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任朝陶隻覺得百無聊賴,她盯著地麵發呆了許久,直到看見呼延譽走到了她的身邊。
自從那日圍場之後,任朝陶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呼延譽。她因著自己心情不好,很多宴會都以病推辭,這樣一日複一日,便到了諸位外地官員即將返程的時候。見她天天告病,呼延譽本還以為她是有多麼不好,此時一看,卻發現不過是精神低落了些,可麵色紅潤呼吸順暢,根本不像是生了病的人。
“譽兒。”任朝陶抬眼看向他,懶洋洋地打招呼道。
她其實並未忘記那日出發圍獵之前呼延譽對她說過的話,細想之下,也明白他話中深意。但她永遠也無法回應他的感情,所以不如保持距離為妙。
見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呼延譽一時也有些尷尬,他張了張口,道:“公主告病數日,身體可好點了?”
“好多了。”任朝陶點了點頭,正準備回以呼延譽一個微笑,便看見裴遠輕怒氣衝衝地帶著一眾宮人闖了進來,直衝著她而來。
“來人,給本宮將洛偃公主拿下!”
任朝陶聞言不禁一驚,她晃了晃腦袋,這些日子消沉了太久,她竟然都忽略了裴遠輕這隻老狐狸,她正欲開口發問,卻見侍衛已經上前鉗製住了她。隻聽見裴遠輕道:“皇後已逝,本宮現在有協理六宮之權,你殘害上官夫人腹中胎兒,本宮定要將你好好問罪!”
裴遠輕此話一出,本還十分熱鬧的山逸宮中忽地安靜下來,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任朝陶還不曾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便見任未成大踏步地走進了山逸宮,身邊還跟著淑妃與儀妃。
“放開洛偃公主。”
任未成剛剛站定,便冷眼看向那些抓著任朝陶的侍衛道。
“皇上,這個不孝女殘害的是她的弟妹,是您的兒女,您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裴遠輕見任未成一到便讓人放了任朝陶,不由怒從心起,但她掩飾得極好,裝作一副賢良的樣子看向任未成,還擠出了兩滴眼淚,她一麵抹著眼淚一麵道:“臣妾一想到,上官夫人腹中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實在是為皇上與她傷心。”
“冬夏剛才已經從昏迷中醒來了,她說不是朝陶。”任未成並未看向裴遠輕,而是一直看著任朝陶道:“陶兒,聽說前幾日在禦花園,有人暗中陷害上官夫人,將她推倒,是你不顧一切救了她,是麼?”
任朝陶本不曾將禦花園中的這件事放在心裏,隻是聽說那一日過後不久,上官夫人便把宮裏所有的高級奴婢都打發走了,專程又從新進的宮女太監之中挑了幾個人放在身邊。
她當時還在想這是為何,今日聽來才明白,原來那一日是有上官冬夏視作自己人的宮人推了她。
可這跟她任朝陶又有什麼關係,任朝陶一臉不解地開口道:“回父皇話,是有此事。不過兒臣並未在意,但是今日之事,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