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朝陶見她裝傻也並不言語,隻是使了個眼色給明黛。明黛點了點頭,走到了明葉身邊,靠近她的發簪,仔細查看了一番道:“公主,鳥食沒有了。”

鳥食?

明葉聽見明黛如此說,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長恩宮與潤德宮之間,有一處珍奇齋,裏麵養了許多各地進貢而來的珍奇鳥雀。而正是因為長恩宮為曆代皇後居所,潤德宮則為寵妃所居,尚物局才專程將珍奇齋置於這兩宮之間,想著這些小鳥雀兒嘰嘰喳喳圖個熱鬧,正巧討得兩宮女眷歡心。

珍奇齋中假山林園並不遜色於禦花園的布置,因此總有鳥雀四處停歇。

明葉喜歡這些小鳥,因此每次從長恩宮前往潤德宮時,她都會在那兒停留一段時間。

任朝陶在玉扣一事過後,曾想派人詢問那欺瞞上官冬夏的禦醫,但卻聽說他被關()押後畏罪自殺,心下暗道不好,隻能從自己這邊的玉扣入手。她讓人專程查過自己宮裏的各種供給,發現隻有玉扣以及鳥食少了許多,但聽盤查的人說起,幾乎每日明葉姑娘都會帶著鳥食去珍奇齋逗小鳥,這是宮裏大家都知道的。那時她便起了疑心,但她並不能斷定什麼,因為僅僅隻是喂鳥而已,沒有人可以證明明葉在那之後是回了長恩宮還是去了潤德宮,沒有證據的事,她向來不冒險。

但是任朝清同樣也喜歡養鳥,而且她的宮裏還養了一隻極其珍貴的金絲雀,除卻來自宮外一家鳥雀店“惠仁軒”的鳥食外,從不吃其他的鳥食。任朝陶讓明黛偷偷地將那鳥食神不知鬼不覺地磨成糊狀塗在明葉的發簪之上,那金絲雀一般很少被任朝清鎖在籠子裏,因此若是感受到喜歡的鳥食,自然會向著明葉而去。

明葉這才明白今夜出門前,為何明黛那般熱絡地要幫她帶上發簪,還專程戴在她在鏡中看不見的地方,一個勁地說著:“明葉姐姐你放心吧,我給你戴得特別好。”

也明白了為何她一進入潤德宮,那金絲雀便衝著她猛地飛了過來,幾個小太監招呼了許久,才終於將它從她的頭上引開。二公主隻說是金絲雀或許喜歡她那發簪,卻不想原是喜歡發簪上的鳥食。

既然被發現了,明葉也不扭捏,直直地看向任朝陶道:“公主殿下,奴婢的確就是二公主那邊的人,您既然已經發現了,要殺要剮,隨便您如何處置,奴婢都不會有怨言。”

還沒等任朝陶說話,明黛卻先急急地開了口道:“明葉姐姐,為什麼呀?咱們曾經一同在尚衣局多年,又一起分來做公主的侍女。我從沒見過你和二公主有過多往來,你怎麼就忽地成了她的人了?”

明葉聞言看向明黛,接著卻又低下了頭道:“我無話可說。”

“明葉姐姐!”明黛有些急切地跺了跺腳,卻聽得明葉說:“那發簪不還是你給我戴上的麼,現在又為何要這副做派?各為其主而已,別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明黛聽見她這麼說,幾乎是立刻僵住,她怔怔地看向明葉,咬了咬唇,終究沒有再開口多說一句話。

“來人,傳本宮話,明葉姑娘突染惡疾,無藥可醫。本宮念在她服侍本宮盡心盡力,特許她出宮回鄉靜養去了。”

任朝陶看了一眼力士與參孫,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旁人一聽她的這番做法,都覺得實在太過便宜了明葉這個背主忘恩的奴婢,隻聽得小鵬子開口道:“公主,明葉多次幫著裴貴妃與二公主陷害您,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小鵬子原是任朝雲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打雜的,而正是因為不起眼,才逃過了隨著任朝雲一同殞命的危險。他為人仗義,嫉惡如仇,一口咬定任朝雲那樣正直的人不會有謀逆之心,認定他是被陷害的,這些話他不曾對旁人說起過,隻與任朝陶略微提起過一些。他說若是想在這宮裏活命,還是管好自己的嘴較好。任朝陶見他是個機靈的,便先將他留在身邊用了幾個月,發現他辦事得力,也並不曾出過什麼差錯,這才慢慢決定重用他。此刻聽見他如此說,任朝陶輕笑道:“不必如此趕盡殺絕,小鵬子,你年紀尚輕,切不可有如此戾氣。”

小鵬子向來都將任朝陶的話銘記在心底,隻見他使勁點了點頭,道:“奴才明白!”

任朝陶自然不會告訴他,她知道明黛心底對明葉有著姐妹相互扶持的情誼,若是在明黛麵前說要殺了明葉,明黛或許會對她有所芥蒂。明黛此刻無論如何都還算是個忠心的侍女,切不可再讓旁人尋到可趁之機忽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