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還真是喜歡那塞外邊遠苦寒之地,莫非也是讀了太多太祖遊記所致?”
任朝陶聽見任未成如此說,知道他是認為比之山清水秀的錦文城,鎮浣玉門關的環境實在是太過苦寒,但她卻並不在意,隻是笑道:“沿著絲綢之路而行,一路繁華得不得了,哪裏便是邊遠苦寒了?”
“就連淵緹草原如今也在河穀旁建起了城鎮,若非如此,父皇也不會同意兒臣嫁了去,不是麼?”
任朝陶說著,心知任未成是不喜西北風沙天氣,更是不喜玉門關外那廣袤無際的戈壁灘,但玉門關離鎮浣城鎮並不算遠,作為絲路之上的重要關卡,遠不似中原所想的那般廖無人煙。因此隻得勸道:“兒臣早已不知去了多少次鎮浣,如今更是帶著任務前去,有皇命加身,父皇合該更加放心才是。”
任未成聞言,並不認可,但見任朝陶似是執意如此,卻隻得搖了搖頭,露出無奈卻又好笑的神色道:“怕是總有一日你會與步忘歸那小子一般,出海遠遊了。”
父女二人又寒暄了半刻,任朝陶看了一樣窗外的天色,終是道:“父皇,兒臣還得回宮去將那策論寫出來,這便先告辭了。”
任未成已有許久不曾與她這般長時間地長談過,雖然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她這幾日還會在宮中待些時日,便也點頭道:“去罷。”
任朝陶回到長恩宮中,連晚膳也隻是匆匆用過,便急著研磨動筆,洋洋灑灑地寫下了有關征兵普教的一篇策論,直到子時,才緩緩落筆。
明黛早已伏在書案邊不知睡去了多久,任朝陶將手中的筆輕輕地放下,伸了個懶腰,環視了一圈周圍,四下寂靜無聲,隻聽得陣陣蟬鳴,抑揚頓挫,仿若在譜寫著一首悠揚的樂曲般。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推開窗子,隻感受到微風順勢而入,今年的夏日不比任安城向來那般炎熱,每到夜晚時偶有涼風,倒是不叫人覺得過於悶熱。因此直到七月,任未成都還不曾下旨移駕行宮避暑。
任朝陶靜靜地倚在窗前,想要讓一直在燭火下工作了許久的眼睛休息一會兒,她抬頭向著泛著藍黑色的天空中看去,比之淵緹草原上的繁星錯落,任安城的星空卻總顯得沒那麼閃爍奪目。大概是人們平素看慣了城中的萬家燈火,總是忽略天上的光亮,也使得任安城上空的星星們覺得受到了冷落,這才隱沒了起來罷。
任朝陶想著,不由輕笑出聲,困意漸漸吞沒了她的意識,她便這般靠在窗邊緩緩地睡了過去。
待到清晨明黛驚得“啊”的一聲吵醒她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竟靠著窗沿睡了一夜,這會兒已到了上朝之時了。
豐朝允許女子考取功名、進入仕途已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習慣了,因此早朝時分,百官見到任朝陶一身朝服前來時,並未顯示出太多驚訝。任朝陶將明黛、力士與參孫留在了紫華殿之外,自己獨自一人帶著昨夜便已寫好的策論,緩步走進殿內,卻是迎麵遇見了任朝行。
“朝陶。”
“堂兄。”
二人相互見禮問安,麵上雖然都帶著笑容,內心卻均是不屑地輕笑了一聲。隻聽得任朝行先發製人道:“堂妹此番誅殺了一位摩番將領,算得上是一筆功績。皇伯伯可是因為要許堂妹賞賜,這才專程讓堂妹上朝來?”
“朝陶如何敢於堂兄論功績,昨日朝陶去與父皇請安,還專程提起,此番大挫摩番,堂兄功不可沒,在戰場之上那般叱吒風雲的風采,絲毫不遜於當年的靖威大將軍與驃騎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