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任朝陶仰臥在草席之上,看著身邊的四麵高牆,不由輕歎了一口氣。

“小小年紀,怎麼這般愁悶?”

皇甫並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任朝陶聞聲,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有些尷尬道:“倒是讓前輩見笑了。”

“無妨,老夫左不過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能有個見笑的事情,倒還算有趣。”

皇甫並於之於任朝陶而言,該是曾祖那一輩,算得上是十分長壽的年紀。

“前輩倒是灑脫。”任朝陶說著,轉眼看向隱在黑暗中的皇甫並於道:“前輩能夠有如此自在的心境,怕是有什麼訣竅罷?”

“什麼訣竅,小小的年紀不去入世體會一遭,倒想著投機取巧。”皇甫並於那充滿力量的雙眼掃過任朝陶,見她有些不願直視他地避開了眼,卻依舊道:“這世上眾人,哪能個個都是一世順遂,怕是小殿下也不會喜歡這般無趣的生活罷。”

“的確也是。”

任朝陶聞言,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隻見她伸了一個懶腰,長舒了一口氣才道:“前輩所言甚是,晚輩受教了。”

“老夫看著你也不會是如老夫這般要在這關一輩子之人,可有說何時接受審問?”

昔年皇甫家因著皇甫棠一事落敗後,家中數百人,無不失散四方,盡是顛簸流離,亦或是早已殞命,無跡可尋。

任未成將皇甫家部分人打入地牢後,每一日都會帶走一批,而被帶走的那些人,卻再也不曾回來過。皇甫並於被留到了最後,任未成讓作為一家之長的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家族從如日中天變作那般模樣,當真是其心可誅。

他在入獄之後,向家中每個人都提起過關於“皇甫家的神秘寶藏”一事,說是由先祖藏於東邊海島之中,其中不僅又黃金錢財,更聽聞藏有長生仙草。

此話一出,無論是家中親人亦或是任未成都以為那時已逾古稀之年皇甫並於是因著遭受了此番重創而失了心智。

任未成派人來查探過無數次,最終卻是確信,皇甫並於的確是患上了失心瘋。他也因此在險境之中撿回了一條命,念在他年歲過大而又神誌不清,任未成便鬆了口,隻說讓他安然在這牢獄之中老死便罷。

他一生閱人無數,早就將任未成看得十分通透。知道他之所以留著他一條命,是因為他其實對他提到的寶藏有所動心,將信將疑。但這數十年過去,他所謂的“失心瘋”大大改善,可任未成每一次有意提起那寶藏時,他都會裝作不知道:“皇上所說究竟是何意,莫不是老臣曾在病中提起?但老臣著實不知什麼‘東海寶藏’,還請皇上放過老臣罷。”

任未成無奈,卻也不再動他性命。

因此皇甫並於很清楚,若是這隔壁牢獄之中的小殿下想要活下去,就務必要有讓任未成為之希冀的籌碼。

“大概是五日之後,在那之後,怕是要與前輩陰陽兩隔了。”任朝陶故作輕鬆地抿了抿唇,見皇甫並於不語,隻覺得太過安靜,這才讓自己笑出聲來道。

“你的性子倒是獨特。”

皇甫並於從不否認任未成是一個盛世明君,卻依舊不恥他的下作陰狠。他大抵能從任朝陶的眉眼之中看出任未成的影子,但在任朝陶的身上,他卻並不曾看見任何陰暗之處,哪怕她是在強顏歡笑時,那微微彎起的眼角也是十分燦爛自然。

“這樣吧。”皇甫並於見任朝陶並不否認他的評價,便接著說道:“你若能給老夫一個有趣的故事,老夫便給你一個錦囊用作你五日之後的救命之物如何?”

任朝陶聽見皇甫並於的話,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坐直了身子,無意識地向著兩人相隔的鐵柵欄處移了過來,湊近他道:“前輩所言,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