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家從央鶴國時期開始,便一直身負為任氏王族保家衛國之責。因此百姓們都十分愛戴東方家中人,心知若是沒有他們以血肉之軀守在滿朝各地,敵寇終將侵擾入他們的家園。昔年的四大家族之中,東方家大抵是唯一一個如此深入百姓心頭的世家。
龍途抓住了這一點大做文章,煽動百姓自發起義為東方家謀取公道,正是任朝陶所期待看到的局麵。
原本還在擔心,該如何提起那所謂藏寶圖之事,卻不料天助她也,厲初曜竟是在此時起兵報家仇。
這才給了她大顯身手的機會:有意將任未成與淵緹草原密謀陷害東方家的信件散播出去,在引起民憤後,卻又顛倒黑白,隻說任未成是被冤枉,被陷害的。畢竟除了她手上的那封信外,當年之事早已沒有了其他證據,她有意賣任未成一個麵子,隻叫他明白,他若是放過她,那麼便是兩相安好。可若不是,她自有辦法與他相搏一番。
任朝陶聽見任未成這般問她,不禁輕輕彎起了嘴角。
“父皇願意向兒臣討教計謀,可算是原諒兒臣了?”任朝陶說著,目光掃過大殿中一言不發的那些臣子,清了清嗓子道:“那麼父皇想必也清楚,兒臣此番是被何人陷害。”
“且先把這賬算清楚了,兒臣再與父皇好好商量一番應對厲初曜大人的謀略。”
任朝陶一番話惹得那群朝臣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明明方才都還是一幅灰頭土臉模樣的任朝陶,怎麼這會兒卻會因著東方家的舊事莫名地重拾了皇上的信任?僅僅是因為她將那些愈演愈烈的東方家舊事都歸為了“謠言”,皇上便不再怪罪她的“謀逆”之罪了?
眾人自是不解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因此也不敢多加妄言,隻得在一旁靜默。
“任朝行暗通摩番國,許諾他們兵馬糧草。同時又陷害兒臣於不義,挑撥父皇與兒臣之間的父女情誼。”任朝陶的麵色雖然自然,但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她靜靜地說著,語調卻已有些高揚道:“通敵賣國,覬覦皇位,實乃大逆不道之舉,不知父皇會如何處置?”
她此話一出,朝中又是一陣哄鬧。這時隻看見又有一禦林軍倉皇闖入,與他一同而來的,還有一位麵貌極其俊朗的公子哥。
“報!皇上!此人自稱為洛偃公主故友,有要事需要麵奏皇上!”
“臣等不允他如此魯莽,本欲加以阻攔。但此人功夫了得,竟是將弟兄們全部擊敗,押著卑職前來替他稟奏,請皇上恕我軍失職之罪!”
任朝陶猛地扭過頭去,隻聽見脖頸一陣骨頭交錯時產生的碰撞聲,但她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她看著風塵仆仆而來的公孫舜,原本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踏實落回了原處。
她原本還在想,她今日這樣著急地將任朝行的過錯全盤托出,若是公孫舜他們不曾尋到證據,豈不是功虧一簣?
但她卻依舊沒有猶豫,從她與他分別,到她被打入地牢,再到今日的朝堂之上,她對此番劫難,都從不曾懼怕過。
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為將她放在首位,護她周全。
明明隻是分別了不到二十日的光景,可任朝陶此刻看著立於殿內距離她不遠處的公孫舜,卻覺得他們之間,仿佛已有數十年光景悄然而逝。
隻希望到了那白發蒼蒼,佝僂著脊背的年紀,他依舊如今日般,一直站在她的身邊。
“草民君盡觴,見過皇上。”
任未成微微抬首,看向這個曾經在他麵前信誓旦旦地說要將他女兒永遠護在身後的男子,竟是有些恍惚。他看著他將身後的包裹取下,將其中的東西一樣樣地擺在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