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陸皇後與二皇子平反的消息由李演傳至任朝慎耳中時,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才道:“李公公為了此事專程南下尋到我,可是宮中出了什麼事?”
任朝慎清楚,李演是帶著譴責裴氏陷害陸晚兒與任朝雲的詔書而來,從任安到洪州再到姑蘇,也算是長途跋涉。但他實際卻並不領情,他心知自己的母後與兄長本就是為人陷害,這麼多年都不曾平反,如今卻是突如其來地洗刷了一切罪名,未免也太蹊蹺了些。
“四皇子這話說得,老奴不過是將皇上的旨意帶到,並且好生接您回去,哪能是宮中出了什麼事兒呢。”
李演自是不會直說,打得一手好太極。
可任朝慎卻並不領情,隻是淡淡一笑道:“裴氏陷害陸皇後與二皇子罪不容恕,敢問公公,難道裴家的那些重臣與那杜詠便是無辜的麼?”
李演聞言不由變了神色,抬眼看向任朝慎慌張道:“四皇子,有些話可隨意說不得!”
“有何說不得?這般自欺欺人,著實可笑。”任朝慎瞟了李演一眼,見他一臉的緊張,卻是不為所動道:“說罷,究竟何事?”
此番想要為陸晚兒平反,再順勢恢複任朝慎的身份,勢必要找一個為天下所信服的理由。
任未成寵信杜詠,自是不會降罪於他。至於裴家,自從裴妃失勢之後,在朝堂中的勢力也被削減許多,況且他們家雖然在姑蘇城中算得上望族,可在京中卻實在是無名小卒。況且除卻裴遠輕外,裴家多為男子,在朝堂之中也算是小心為人,盡職盡責,向來不曾有什麼大錯,任未成自是不會輕易對他們下手。
因此便隻剩下早已失寵的裴遠輕能夠被利用來當槍使,任朝慎不是傻子,自是清楚其中厲害。
雖說心中多有對這般舉動不屑輕蔑之感,但終於能夠將裴遠輕送上斷頭台,也算得上是令他稱快之事。隻是他卻不知,任未成想要恢複他的皇子身份,究竟意欲何為。
牽製東宮之位?目前絕對用不上,年長些的皇子幾乎都已殞命,剩下的一個三皇兄,早就對此退避三舍。
良心發現,想要挽回父子之情?任朝慎想到都忍不住冷笑。
那麼怕是隻有一個原因了。
自從他的舅舅與表哥請辭之後,朝中一直缺少得力的武將,大部分軍權早已回收至任未成自己手中。因此每每邊境有變,除卻鎮守當地的將領外,任未成都會指派一位皇室親眷,多為皇子作為監軍大將前去。過去曾是任朝雲,上一次則是任朝行。
怕是摩番邊境又起紛爭,而朝中年長些的皇子隻剩他一人,任未成沒了辦法,這才想出了這一石二鳥之計:既徹底除掉了裴遠輕,算是為陸氏母子報了仇,二便是尋了一個為他所用的兒子回去。
若是國家真的逢上戰亂,任朝慎並不反感親自帶兵出征,以揚國威。但他卻並不想同任未成有更多瓜葛。他早就想好,查出杜詠的罪行後,他便可恢複身份,但他卻並不會在宮中多做停留,而是利用身份之便,去尋找那位馮涼鳶姑娘。
卻不想還不曾找出杜詠的罪責,任未成竟主動把皇子身份還給了他。
“回四皇子,真的隻是裴氏吐露了罪行,皇上深感懊惱錯怪了先皇後與二皇子,生怕與您的父子之情也再無回首之日,這才趕忙恢複了您的身份,派老臣來接您。”
李演冠冕堂皇的話讓任朝慎意識到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將實情告知與他,於是便也不再多加追問,隻是點頭道:“罷了,我便隨你回任安去。但我隨行要帶上一位老人,需要給他最好的照顧,可否?”
李演自是不置可否地答應,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將任朝慎好好地勸回去,至於他要帶些什麼人回去,那全是皇子自己的私人事宜,他一個禦前內侍,自然是插不上嘴反對。
這一邊與摩番的戰事愈發緊急,而那一邊海上的任朝陶卻剛剛逃過一劫,雖然驚魂未定,但好在是將那夥海盜終於送走了去。
“這一段海域向來有不少海盜出沒,但這些海盜大多不會傷及人的性命,隻是索財而已。”
步忘歸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番任朝陶才道:“反正公主殿下自是不卻錢財,就當是破財消災好了。”
他的話中隱隱帶著些笑意,戲謔道。
眼見任朝陶有些不滿地抬眼看向他,才微微收斂了些,壓低了聲音正色道:“相反,倒是船上的有些人更需要擔心。”
步忘歸所言,任朝陶並非不曾考慮過。
此番杜詠他們以尋找長生仙草為由而來,肖沛倒也罷了,但杜詠絕不會讓自己空手而歸。他自是清楚這所謂的長生仙草無處可尋,但是那巨額的財寶,若是她不當心些,一定會被他鑽了空子貪去不少。
除此之外,他為了討任未成歡心,即使知道長生仙草不可尋,也定會胡謅一番,到時指不定找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進獻給任未成,卻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