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罷。”
任朝陶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這是她許久以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屋內的明黛同屋外的扁反郡聞聲懼是一驚,尤其是扁反郡,順勢便伸手推開了門,讓步忘歸走了進去。
任朝陶的變化很大。
並非外表,而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
從前的任朝陶自帶光芒,走到哪裏都是旁人眼光所致。而今日的她,卻顯得黯淡了許多。她的眼底迷茫無措,在看見步忘歸時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並無太多的反應。倒是明黛急著與他上茶,接著又道:“步公子與公主慢聊,奴婢這就退下。”
“步忘歸。”步忘歸原本想要開口,卻被任朝陶搶了先:“我腹中的這個孩子,給你做義子可好?”
步忘歸聽見她如此說,原本想要滿口答應下來,但卻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因此他並未立刻回應她,而是打量了她許久,見她麵上毫無波瀾,根本看不出什麼,才遲疑著應承道:“公主如此看重卑職,卑職自是答應您。”
“那就好。”
任朝陶的眼睛眨了一下,又努力彎了一下嘴角,似是在笑,但步忘歸卻並沒有看出來。隻見她站起了身,背對過他,低聲道:“若是無事的話,這些日子本宮都不想見人,還請步統領帶著步大人回姑蘇去罷。”
似是感受到步忘歸的欲言又止,任朝陶及時止住了他的話道:“不容反駁,這是命令。”
步忘歸微微怔忪了一下,終是不曾多言。他看著她,終是行禮道:“卑職告退。”
任朝陶會是這副模樣,步忘歸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但他隱隱之間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因此隻得先順著她的意思安撫著她,至於之後要如何做,還是先在洛陽城中住下來再觀察些時日得好。
他這樣想著,卻全然不知,追捕他們父子二人的大內高手已經又一次出動,正向著洛陽城而來。
而此時的任安皇宮內,卻是一片祥和平靜,皇四女任朝夕因著有了身孕而決定回宮養胎,未免宮中生活無趣,便在她的母妃處操辦了不少聚會,幾乎每次都會遍邀宮內外的女眷前來捧場。
女人們湊在一起自是少不了談起旁人的生活喜悲,而任朝陶則是她們每次談話都繞不過的永恒話題。
“早說了那江湖男子絕不會與她長久,你們還不信。”說話的是任安城某位文官家的小姐,她看向身邊的朋友們,侃侃而談道:“這般有辱皇家門楣的婚事,皇上是絕對容不下的。”
“依我看吶,說不定那江湖駙馬,就是皇上派人——”那女孩正說著,卻被身邊的女孩打了一下手臂,直提醒她道:“仔細著你的舌頭,且不論事實到底如何,就算真是如你所猜想,也斷然不可隨意散播。”
“知道啦,知道啦,自會謹慎著些。”女孩說著,卻話鋒一轉,將話題又引到了任朝昳身上,道:“不過話說回來,四公主這幾個姐姐真是沒一個好命的。二公主被逐出宮多年,大公主死了丈夫,三公主直接和駙馬一同喪命流寇刀下,嘖嘖嘖,怪可憐的。”
任朝夕聽在耳中,卻並未多言加入她們的談話。
她不喜歡任朝陶,但對任朝昳卻並不厭惡。聽聞任朝昳殞命的消息時,她第一時間不願意相信,但在確認了之後,更多的卻是惋惜與不舍。
任朝夕覺得宮中有句傳聞沒說錯:任朝陶就是個災星,同她走得近了,準沒好事。她的母後與弟妹除卻任朝慎外死了個絕,她的兩任駙馬也都是短命之人,而任朝昳一向同她親密,最後竟是夫妻二人死在了自家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