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如影隨形》——寫在“紅罌粟”叢書出版之際(1 / 1)

關於《如影隨形》——寫在“紅罌粟”叢書出版之際

紅罌粟,顧名思義,美麗而有毒。

我不知道出版社起這名字的出處,但我喜歡。因為世上一切美麗的東西都有另外一麵。譬如花朵鳥獸,譬如天空大海,譬如人,譬如愛。

我過去曾寫過一部小說:一個美麗的女孩,同時卻又妖冶、陰毒、險惡,一個不美的女孩,同時卻又純潔、善良、天真;從表麵上看,天真未鑿與洞察人生,善良無知與工於心計構成她們友誼的基礎,但真的如此嗎?因為最後的結局,恰恰是前者的手腕並未切斷後者與愛人之間的情愫,而前者卻因為後者之故永遠地失去了自己傾心的戀人。究竟孰善孰惡?應當承認“惡”由於它的真實而具有一種魅力;而善良、天真等等這些字眼卻從來蒼白無力、令人懷疑。起碼,這些字眼是無法獨立生存的,也正因如此,美麗與不美的女孩正好構成了一個人的兩種形態:外顯與內隱,顯性行為與潛在本性——這便是《如影隨形》。

打我很小的時候,神秘和魔幻便浸透了我想象的空間:走進水果店我會想起夏娃的蘋果,想起那株掛滿了蘋果的智慧之樹,想起首先吞吃禁果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徜徉在月夜的海灘,我會想象有一個手持星形水晶的馬頭魚尾怪獸正在大海裏慢慢升起;走進博物館,我會突然感到那所有的雕像都一下子變得透明,像蠟燭一樣在一座空蕩蕩的石頭房子裏燃燒……“宇宙的豎琴彈出牛頓數字,無法理解的回旋星體把我們搞昏,由於我們欲望的想象的湖水,塞壬的歌聲才使我們頭暈。”(美國作家,威爾伯)我想,支撐我創作的正是我對於女性繆斯的迷戀和這種神秘的智性的暈眩。

於是便有了故事:一個少女忽然發現一張美麗女人的照片,她懷疑那女人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母親,於是她探究、她尋找,在幻境中,她看到那女人在村口的戲場唱戲,戲文給了她啟示,14年前的一場謀殺在她眼前複現,而藏在銀盾背後的那張臉卻始終未露真麵。(《銀盾》)一個老人臨終前走進一座深山,在半山腰的小賣部裏見到一位少婦和她的男人,老人越過界牌走入險境,為他“導遊”的是一隻大黑蝴蝶,老人走到山頂卻一無所見,在瀕死的幻境中才見到了人間奇景,而幾天之後,少婦見到從山頂溪流漂下來的老人的拐杖,杖心裏卻藏著一束女人的黑發。(《黑瀑》)一個男人偶然來到一處剛剛被泥石流毀滅的風景點,卻遇到一個奇異的女人,女人把他領到一座奇異的城池裏去尋找食物,男人犯了城規,女人在他的背上刺下了一幅刺青以示懲戒,而若幹年後,一位考古學家發現這幅刺青竟是消失多年的釋迦牟尼的誕生地藍毗尼城。——在神秘的眩暈背後,是悲哀,是對於女性乃至整個人類的大悲哀……

這是與商業主義神話截然不同的另一種神話,它將伴著美麗的“紅罌粟”走入人的心靈。人們將發現,這兩種神話他們都非常需要,因為人畢竟是人,不但有肉體,還有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