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博物館之夢
我有三個夢想,第一個,關於敦煌莫高窟;第二個,關於美國大都會;第三個,關於法國盧浮宮。
如果說,紐約是美國的皇冠,那麼大都會就是當之無愧的鑲嵌在皇冠上的一顆璀燦的明珠。一個多世紀以來,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坐落在美國最繁華的都市,卻遠離喧囂,展示著從史前時期到現當代長達數千年的文明史。在這裏,珍藏著全世界的奇珍異寶,包括埃及、希臘、羅馬、伊斯蘭、亞洲、美國等跨越時空的藝術品,以及武器、盔甲、樂器、服飾等。最引人注目的是巨大的繪畫收藏:以法國印象派為主,由意大利、荷蘭、法蘭德斯、西班牙等地約三千件名作構成了強大的歐洲繪畫陣容。加上金融巨子羅伯特?裏曼所捐贈的從文藝複興時期到19世紀名畫等藏品,更是成為一場偉大的藝術饗宴,美不勝收,令人歎為觀止。
1866年7月4日,在巴黎布洛涅森林的一家餐館裏,聚集了一群慶祝祖國獨立90周年的美國人。晚宴上,法學家約翰?傑依提出“建造一座博物館”的建議,當時美國尚無大型博物館,因此傑依的建議深深打動了在場的人們。於是以傑依為會長、由企業家與文化人組成的紐約聯盟倶樂部向政府提交成立博物館的建議書,1870年,博物館被正式批準興建。同年普法戰爭爆發,美國於是積極購買了許多在戰爭中幸免於難的藝術品,十年後,大都會博物館正式開館,1892年,博物館建築全部完成。此後,藏品數量迅速增長,由摩根、洛克菲勒等富豪所捐贈的藝術珍品和捐款,大大充實了館藏。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美國經濟騰飛,博物館獲得的捐贈更是源源不斷。為此,大都會博物館曾經多次擴建,現在的麵積涵蓋了第五街、第八十街和第八十四街,規模十分巨大。如今,博物館近三百萬件藏品分別由17個不同的陳列館陳列展出,包括:美國藝術館,古代近東藝術館,武器與盔甲陳列館,亞洲藝術館,服裝館,素描版畫及攝影作品館,埃及藝術館,歐洲繪畫館,歐洲藝術及裝飾藝術館,希臘及羅馬藝術館,伊斯蘭藝術館,羅伯特萊曼藏品館,中世紀藝術陳列館,樂器館,非洲、大洋洲及美洲藝術館,20世紀藝術館等,每一陳列館藏品之豐饒與精美,都足以與任何一座獨立的大型博物館相媲美。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大都會一直是我的一個夢。我自幼酷愛繪畫,曾經夢想做一個到處漂泊的畫家。三四歲時會用石筆在洋灰地上畫娃娃頭,五歲時曾經照著當時的月份牌用彩色鉛筆畫了一張《鸚鵡姑娘》,據母親回憶,這件事當時頗轟動,從那時起鐵道學院(現北方交通大學)的大人們都叫我“小畫家”,小學三年級參加國際兒童繪畫比賽還拿了獎。在13歲那一年,我也確曾拜中央美院國畫係教授姚治華先生為師。姚先生師承葉淺予,擅畫舞蹈人物,用筆十分考究,那些行雲流水般的線條令我傾慕不已。他的畫一般都遠銷法國,因此他在西方的知名度遠高於國內。他常給我留作業,當然是素描速寫之類。但我偏偏對於這些繪畫的基本功很沒興趣。心裏的一股躁動與激情促使我還沒學會跑就想飛。我喜歡無拘無束地繪畫,無法忍受任何規矩和固定的程式。姚先生對我的一個親戚講,這女孩子很有才氣,但是不學好繪畫的基本功是不行的。等到我真正領悟到這一點時已經晚了,那時我知道自己注定無法報考美院——我是無法忍受那種學院式的嚴格的。
1989年,在我心情極為惡劣的時候無意中用小足刀刻了一個黑女人的頭像,襯在白紙上,竟有了一種特殊的韻味。於是便收集了一批包像紙的黑紙,用足刀精雕細刻起來。開始時還打個小稿,試圖藏一點什麼機關,什麼寓意,後來索性拋卻意念,隨心所欲、心境空明地進入“準氣功狀態”,又有音樂相伴,刀尖上便悠悠然產生了一種神秘的節奏與韻律,黑的神秘沉重與白的靈動幽雅構成了一個嶄新的世界,而我在這個世界樂在其中。1990年,我舉辦了個人刻紙藝術展,反響竟相當不錯。
我的夢想開始實現了:1991年,我去了敦煌,感受了莫高窟的強烈震撼,回來後寫了長篇《敦煌遺夢》。96年春,我有幸在好友的陪同下步入了大都會博物館這繆斯的殿堂,驚人的美麗與恢宏令我流連忘返,我竟一口氣轉了全部17個展廳,當看到我一直奉若神明的大師們的真跡的時候,那心情真是難以言傳。展廳裏的保安終於答應我可以不打閃光燈地拍照了。於是我與最喜愛的幾幅原作合了影(包括莫羅的《俄迪浦斯與斯芬克斯》、莫奈的《幹草垛》、凡?高的《向日葵》等),這對我來講意義極其重大,起碼可以作為我實現夢想的佐證。記得當時正趕上台灣故宮珍品展覽,所以來的人特別多,聽說在我參觀的前一天,當時已99歲高齡的宋美齡剛剛來過,這令我多少感到遺憾。
朋友身體不好,被我的興致所感染,勉力轉了幾層,然後就在樓下的咖啡廳歇息去了,樓下的咖啡廳很大,是開放式的,周圍是各種美麗的綠色植物,噴泉水一直可以噴到小桌子上,還有一些現代雕塑,大半是鐵藝。我參觀過後去找他,要了一杯apple juice,我們就那麼坐著閑聊,想起20年前在天安門廣場風雨交加的夜晚學唱懷念總理的歌曲,在新街口的那間奶品店吃粗糙的奶油點心,在黃昏的密雲水庫裏遊泳……好像還在昨天,可20年一下子就過去了,我們已經老了,現在是坐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黃昏的霞光裏,忽然覺著一切都不可思議。
是啊,藝術如同人生一樣,當你覺得它已經走到盡頭,再也無法向前發展的時候,它總是掉過頭來,以似曾相識的麵目出現,再給你一個驚喜。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說的就是這樣的境界罷。譬如現代繪畫在經曆了達達主義、波普藝術、光效繪畫與機器藝術之後,忽然又回到了現實主義,但這絕不是文藝複興時代或者庫爾貝式的現實主義,而是推向了極致的照相寫實主義。
讓我們一起走進這座西方藝術殿堂吧!
1.《基督降生》喬托(1266—1337)意大利
表現基督降生的繪畫題材大概有成千上萬種,但是意大利人喬托的《基督降生》令我們驚歎。它高懸在歐洲繪畫館的展廳裏,幅麵並不大,但參觀者們總是在這裏駐足:這幅13世紀的畫是那麼精美,精美得讓我們這些現代人慚愧。主要色調是紅、褐與金色,聖母在馬槽裏生下耶穌,三王來拜,天使在空中飛翔,而那戴著光環的小小人兒,正茫然注視著人間。聖母瑪利亞艱難地探起身子,深情凝視著她的兒子一一這個即將在人間受苦並創造奇跡的上帝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