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見到我,渙散無神的眸子立刻一亮,她喘著粗氣,用那隻唯一可以活動的手向我招呼著。
舅母安慰我說:“你外婆想叫你過去,別怕,她很想念你這個小外孫。”可是由於害怕,我搖著頭不願意走上前去。
外婆見我不願意上前,枯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傷。她伸出那隻無力的手,用那略微彎曲的食指指著我,始終不肯放下。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渴望和不甘心。
母親把我從她懷裏推了出來,說:“孩子,快上去,外婆真的很想你。她雖然說不出話來,但她的腦子還是很清醒的。你不要怕,她是太想你了,你快到她麵前讓她好好看看你。”
在長輩們的鼓勵下,我終於壯起膽子走了過去。
見我走到麵前,外婆激動起來,她那隻手似乎突然之間變得靈活有力起來,一把抓住我的小手,緊緊地,久久地不願放開。她的嘴角嚅動著、顫抖著,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於是,兩串混濁的淚珠從她的眼角裏淌了出來。
沒想到,這竟是我和外婆見上的最後一麵!
外婆去世後,我仍然習慣性地問母親:“我們幾時再去外婆家?”母親立刻糾正我:“以後別再說去外婆家,要說去舅舅家,外婆已經不在了。”聽到這話,我忍不住轉過身去,淚流滿麵。
歲月荏苒,許多往事逐漸在心裏褪色。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經常會想起外婆,想起外婆那雙慈愛的手。
選自《考試報》2016年第16期
我們的童年裏總會有一雙外婆的手,像守護神一樣撫摸著我們的童年,守護著我們的童年。
玉蘭花開
文/朱向青?
這城市那麼空,這回憶那麼凶,這眉頭那麼重,這思念那麼濃。
——楊坤
南國的小城,又到了入冬的時節。
每天早晚,走在熱鬧或清冷的小街,會覺得有了些寒意,隻想快快回家或躲到上班的地方去。匆匆地走著,忽聽到後麵有人喚我一聲“小菁”,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暖流。即刻回頭,尋找那熟悉的久已不見的身影,我知道這是我漳州一中的老師或同學在叫我。
“小菁”這名字,我把它留在了伴我度過6年初高中生涯的一中校園裏。那年9月,我帶著期盼,走進了這座至今已曆經110個春秋的漳州一中的校門。長長的校道兩旁,是一左一右兩排鬱鬱蔥蔥的白玉蘭,它們帶著純真的熱情歡迎著每一個懵懂好奇的學子。微風輕拂,陪我一直走到新華樓。報到後,我成了新華樓裏初一年級的一個新生,班級的名單上赫然寫著“朱小菁”,戶口本上的大名卻是“朱向青”。這是我心裏藏著的一個小秘密,小學時因為班上同學笑我“向著江青”,媽媽拗不過我,給我取了小名叫“小菁”,可是大家還是沒叫慣。而今步入中學的我終於以“小菁”開始了我全新的學習生涯。小小的我就像一株未開的玉蘭,該如何在校園裏生長綻放?
每天清晨六點左右,天還微黑,我就被母親叫起,吃飯,背上書包,走在離家去學校的路上。我家住在九龍江畔的廈門路,離學校差不多有3公裏的路途。大約走到學校對麵的鍾法路與勝利路交界處,天亮了,太陽出來了,就會聽到薌城人民廣播站熟悉的播音:“現在是北京時間7點整。”
隨之是國歌激昂高亢的聲音,那時的我,走在紅日裏,心裏真有一種蓬勃的激情,甚至想跟著廣播大聲唱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可是我終究怕人笑話,沒有唱出來。
進入校園,先到食堂蒸飯。食堂在學校的西側操場邊,裏麵排列著一個個木製的大蒸床,邊上還有一個木架子,一層層擱著同學們存放在這裏的飯盒,有的是圓口的帶把手的搪瓷缸,有的是長方形加蓋的鋁製盒。
我把從家裏帶來的米洗淨,加上水,看著我的飯盒和其他幾十個夥伴安穩地躺在一個蒸床裏,放心地去上課。外婆說,雞蛋有營養,讓我每天帶一個放在米飯裏一起蒸熟了吃。可是好幾次等我中午來到食堂,找著了我的飯盒,卻不見了我的雞蛋,不知被誰摳走了。飯的中間凹陷下去,留下一個小圓洞!我發誓一定要逮到這個偷蛋的“賊”!
有一天,第四節上體育課,老師把我們帶到食堂邊的籃球場打球,放學鈴聲一響,我就直奔食堂,果真逮著了!是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正要拿起我的飯盒,我大聲吆喝:“那是我的!”他一下漲紅了臉,僵直地立在那裏,不知所措。我劈手奪過!揚長而去,任留他在三三兩兩圍攏來的同學們的竊竊私語和嘲笑裏。那時,我隻覺得得了勝似的揚揚得意。過後,當我走在寬闊的大操場上,在一株株安靜佇立的白玉蘭樹下,那個男生欲言又止的模樣清晰地出現,我漸漸為自己毫不問因由、一點情麵不留的嚴苛感到不安和羞愧。現在想來,即使他做錯了什麼,也不該這麼赤裸裸地被一絲不剩地剝奪了自尊。那天,也許是我一生中做的第一次有意識的懺悔。
這件事最大的好處是,它讓我以一種反省的態度進入了我的學習。當時我們班的班主任和英語老師都姓楊,為了區別,我們私下把她們倆分別叫作矮楊、高楊。這多少有點不敬的成分,尤其是對我們班主任,但大家偷偷地叫開了。因為個子高高的英語老師總是笑容可掬,而我們的“矮楊”班主任常常冷著臉,班上的同學大都怕她,甚至埋怨。而我經由那件事,隱隱地想,總是有原因的吧?老師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也會不開心,甚至哭泣,不可能要老師總是和風細雨。過後,我得知那陣子班主任家裏的確有點不如意的事,其實老師對我們並非漠而視之。有一天中午,我從食堂回教室,迎麵碰上她,正想躲開,楊老師卻微微笑著迎上來,對我說,你家遠,中午要好好休息。嗯,我小聲應著,心裏一陣熱乎。
又有一次年級測驗,班上語文有了明顯的進步,我也考了不錯的成績,楊老師開心地笑起來,大大地誇了我們一番。大家由不習慣到發現,原來老師的笑容是那樣的好看,全班同學也跟著輕鬆快樂起來。剛好年級作文競賽,我突發靈感,把我們的班主任楊老師比作一個熱水瓶,我說她是外冷內熱,外表看似冷漠,其實內心沸騰澎湃……結果我的這篇文章飛出班級,張貼在年級佳作的展示欄上,那時我們已經由新華樓搬到勞動樓,佳作欄就在樓下的轉角處,每天我裝著不在意,一遍一遍地溜去看,心裏暗暗歡喜。後來,我的文字越飛越遠,飛到了新華樓前左右兩側學校的宣傳欄。我嚐到了寫作和學習的樂趣,每天放學,都戀戀不舍地走在校園裏,校道兩旁的玉蘭樹枝葉擁簇著向我輕輕致意,冬天已經來了,冬天又要過去。抬頭看,枝端上那朵朵碧白色的苞蕾已有了早春的氣息。
漸漸地,玉蘭樹不斷生枝長葉,越發高大碧綠。我也升上高中,進入教我們政治的郭老師的班級。學校如火如荼地開展了課外活動,也許是受到年輕的郭老師那份朝氣的感染,原本安靜的我也躍躍一試,參與其中。
高一那年的運動會,個子小小、毫不起眼的我站在了400米的跑道上,突破眾多選手進入決賽,最終獲得第三名的好成績。眾人大感意外,熱烈地簇擁著我回到班級,讓我嚐到了一種英雄得勝凱旋而歸的欣喜!可是不爭氣的我因此患上了“恐跑症”,我怕槍聲響起的一刹那心要跳出來的感覺,我怕我沒跑好會遭到大家冷落的那一切……運動會又到了,我拒絕報名,也不說明原因,體育委員憤憤地去找班主任告狀。高二我到了文科班,班主任是教我們曆史的陳老師。陳老師把我叫到教室外的走廊裏,我低著頭準備挨訓,他卻慢慢地開了口:“沒關係,不跑,你就為班級寫宣傳稿吧。”我抬起頭,陳老師眼鏡後透出溫和的笑意,我卻無法言語。
多少年了,我總是記住那個走廊,那個我麵對老師的微笑卻不能說一句話的情景。它讓我看到了自己的懦弱,促使我勇於突破。又是多年後,我在班級同學的聚會中得知陳老師身患重病,卻始終以一種積極樂觀的心態麵對並戰勝病魔。我想,我該對老師說點什麼了。那年,我也當了教師,學校也開運動會,教師進行接力賽,我終於又換上運動服,穿上跑鞋,意氣風發地站在了運動員的隊列……
時光荏苒,玉蘭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我離開一中,由“小菁”成了“向青”,因為高考報名,我又恢複了我戶口本上的名字,並漸漸地有了我新的一片青蔥的天地。心裏,我卻始終忘不了母校那棵小小的玉蘭樹,忘不了校道兩旁那許許多多在料峭的春風裏年年傲然開放的白玉蘭,忘不了在那美麗的校園裏,叫我“小菁”的親切的聲音和許許多多微笑著的臉龐……我親愛的母校,親愛的老師同學們,你們都好嗎?春天就要到來了,我惦念著的玉蘭花,你開了嗎?
選自《語文報》2015年第11期
有些時候,自己的稱呼隻是屬於某一個時期,某一個地方,某一個人的……
少年友誼
文/冠豸?
在時間和現實的夾縫裏,青春和美麗一樣,脆弱如風幹的紙。
——辛夷塢
一
安琪是初三才轉學過來的特長生。老師安排她和我同桌時,我心裏很不舒服,班上的特長生成績都很差。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成績太差才專攻畫畫的,幾天下來,我都沒搭理她。安琪是個漂亮的女孩兒,個頭兒高挑,長發飄逸,特別是那雙眼睛,閃著柔和的光。大家說她長得像美女漫畫家夏達,我卻覺得一點兒都不像。
我對安琪有些看不順眼,雖然,我在班上也讓很多同學看不順眼。在別人眼中,我是那種清高的人,不合群。
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那都是別人的事。
5年前,媽媽要跟爸爸離婚,無論我如何求她,她都不回頭,媽媽的選擇傷透了我的心。年少的我倔強、敏感,雖然後來媽媽一直對我很好,但我知道我和她之間已經橫亙了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鄰居們都說我很懂事,但唯有我自己明白那是被逼的。
二
漂亮的女孩兒總是引人注目,安琪才來沒多久,就有許多男生給她遞字條了。隻是安琪從來不曾在意過那些字條,看也不看,撕碎後捏成一團,隨手扔進教室角落的垃圾桶。
男生們知道了她的態度,幾次後,就偃旗息鼓了。安琪不張揚,那是給他們留幾分麵子。記得隔壁班有個女生居然把她收到的所有“情書”一張張整齊地粘貼在學校的“宣傳欄”上供大家“欣賞”,讓那些情竇初開的男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在學校裏整日抬不起頭來。
高俊是班上最自以為是的人,憑著自己有幾分帥氣,整天以一個“絕世情聖”的姿態周旋在眾女生中間。他看見別的男生遞字條紛紛受挫後,得意揚揚地宣布:“該是本帥哥出馬的時候了。”
課間休息,高俊帶著他的兩個跟班過來找安琪說話。安琪不搭話,任由他說得唾沫橫飛,隻低頭趴在課桌上畫畫。看得出來她很反感高俊的油嘴滑舌,不像別的女生,聽了高俊的甜言蜜語後會笑得合不攏嘴。
安琪的表現,多少改變了一些我對她的看法,特別是幾次考試後,我才知道,她不僅畫畫好,成績也很優秀。
有一次,高俊在課間故作親熱地去搶安琪未完成的畫作,拉扯中,那張畫到一半的夢幻精靈被撕成了兩半,安琪惱怒地說:“你煩不煩呀?整天像隻蒼蠅一樣。”說完,她就把剩在手中的半張畫撕了個粉碎,隨手一揚,憤然走出教室。
在班上,從來沒有哪個女生這樣罵過高俊,安琪的話無疑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一塊石頭,激起陣陣漣漪。高俊氣急敗壞:“不就一張破畫嗎?你要多少?我畫給你!”走到教室門口的安琪聽後轉過頭,說:“我想要的畫,你永遠也畫不出來。”
“誰能考上特長班還很難說,你得意什麼呀?”高俊一掃過去的優雅姿態,蠻橫無理地嚷著,班上的同學在背後竊笑起來。
高俊轉過身,看著大家不懷好意的笑臉說道:“笑什麼笑?”
透過玻璃窗,我遠遠地望著安琪,心裏竟然對她產生了敬意。這個安靜的女生,平時像隻溫順的小羊,生氣時竟這樣凜冽。
三
那場鬧劇拉近了我和安琪的距離,從她的眼神裏,我能感覺得到友善。
課間休息時,她依舊喜歡趴在課桌上畫畫,像隻安靜的小貓。我靜靜地看著她畫畫時的樣子,就像在欣賞一幅畫。
“你成績那麼好,為什麼要學畫畫呢?”我問她。
“這矛盾嗎?畫畫是我最大的愛好和興趣。如果哪天不能畫畫了,我想我也不會再有興趣做任何事。”安琪平靜地說。
彼此熟悉後,我突然感覺到安琪看似恬淡的外表下隱藏著一種說不清的哀怨。有時,她上著課也會輕輕歎息,時常趴在桌子上,靜靜地望著窗外,我頗為她擔心。
那時中考已經臨近,班上的學習氣氛已經緊張起來。就連高俊也不瞎惹事,開始認真學習了。
“你怎麼了?”一天晚自習前,我見安琪又趴在課桌上心煩意亂地畫畫,便小心翼翼地問她。
“沒什麼,就是很煩。”她說。我注意到安琪的臉色有些蒼白,連忙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搖頭,過了一會兒後,又說:“我寧願自己真的生病了。”
我覺得安琪一定有心事。
晚自習結束後,我們同路回去,夜很黑,街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悠長。
走了很久,她突然冒出一句:“我爸媽終於還是要離婚了。”
我愣了一下,讓她繼續說下去。父母離婚所帶來的痛苦我體會過,所以我能夠理解安琪此刻的心情。
“以前,雖然他們隻是貌合神離地生活在一起,但一個家畢竟還是完整的。現在都結束了,他們還在家裏大打出手……”安琪哽咽了。
我曾聽同學說,安琪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家裏很有錢。隻是她低調,從不張揚自己殷實的家境。
“我害怕回到那間空蕩蕩的房子,這幾天我整夜失眠,一直在回憶小時候那些快樂無憂的時光。它們都過去了,結束了。”安琪說著,淚珠湧出眼眶。
“安琪,我們都要學會堅強地成長。父母分開了,但我敢肯定的是,他們是愛我們的。”我安慰她,其實也是說給我自己。我們都是孤單行走的孩子,麵對父母的離異,內心的傷痛需要在溫暖的陪伴中漸漸撫平。
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起說了很多的話。我把自己的經曆告訴了安琪,想讓她不那麼悲傷。
四
安琪在中考前的一個月離開了學校。臨走前,她對我說,要一個人回老家去,那裏有慈祥和藹的爺爺和奶奶。
那天早上,當班主任在教室裏說起這事時,沒有人說話,就連高俊也一反常態地沒有吵鬧。寂靜的教室裏,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還聽到了輕輕的歎息聲。大家都忘不了安琪那安靜、美好的樣子。
看著身邊空蕩蕩的桌麵,我突然恍惚起來。仿佛她從來不曾出現過,這個班裏,再也找不到和她有關的痕跡了。
窗外的蟬頻率單一地叫起來,夏天到了。我想,安琪回到老家後,應該會過得更加幸福和快樂吧?
我希望是這樣的。
選自《做人與處世》2014年第10期
有些人走近我們,教會我們一些什麼東西,然後離開,便再也尋不見了。那些年少單薄的影子,就像青春一般,突然就消失了。
默默的友誼
文/清翔?
人生貴相知,何必金與錢。
——李白
偉大的友誼是心與心的默契,是默默的,沒有半點喧嘩。
1990年,高倉健為出席中日電影節來訪問中國內蒙古自治區,回程經過北京,便和張藝謀有了第一次晤麵。在宴會上,有人大聲說,“張導演和阿健什麼時候一起拍電影?”當時,張藝謀很想有這麼一次合作,然而,真正實現這一願望是在14年之後。
蠟燭的光焰是默默的,有人發現毗鄰的兩支蠟燭,其光焰是相互吸引的,而默默的友誼就是兩支蠟燭光焰的相互吸引和聚攏。
2004年,張藝謀為高倉健量身打造了《千裏走單騎》,他說,拍攝這部電影是他欠高倉健先生的一個情誼,因為在第一次見麵時他曾答應過要為他拍一部電影。其實,在高倉健心中,是他欠了張藝謀的情。與江利智惠美離婚之後,因心中的痛,高倉健退出了影視圈,決定不再拍攝影視劇。其間張藝謀曾有過兩次邀請,都被他婉言謝絕了。這次張藝謀再次邀請他時,高倉健覺得這個情一定要還,也就破例地答應了,這讓張藝謀深受感動。
彙聚起的光焰,在情感浩渺的深處閃閃發光。按照張藝謀的慣常做法,一個演員當天計劃的鏡頭拍攝完,這名演員便可回酒店休息了。在雲南拍攝《千裏走單騎》時,第一天下午6點,張藝謀對高倉健說:“老爺子,您先回賓館去。”高倉健卻在山地拐角下一直站著,副導演一見,趕緊去勸,高倉健說:“導演和全體人員都在這兒工作,我怎麼能走?”
副導演見勸不動,又說,“那您就去拍攝的地方休息,那兒有飲水,有椅子。”高倉健說,“那樣不好,會打擾你們工作的。”就那樣,他在山地拐角站了3個小時,一直到9點鍾,全隊工作人員上了汽車,高倉健這才遠遠地給大家鞠一個躬,然後徒步走回賓館。
讓高倉健先拍攝完,當然是出於張藝謀對高倉健的一份尊重,也是因為一份情誼。但高倉健非常珍惜這份情誼,每天總默默地站上3個小時。要知道,高倉健此時已73歲,且已工作了一天。
是什麼讓一顆星辰硬要背起一個個黃昏?是因為他將友誼看得比泰山還重,高倉健對情誼的看重讓張藝謀越發不敢有絲毫疏忽。
一天,太陽很大,雲貴高原紫外線特別強。張藝謀派了民工小徐給高倉健打傘,可高倉健說什麼也不要。張藝謀說:“老爺子,這不是照顧您,我是怕你的臉被紫外線曬了,跟前麵已拍好的鏡頭接不上。”高倉健這才同意。可是,小徐才給他打了3天傘,高倉健硬是將手上戴的一塊手表摘下來送給了他。那可是價值好幾萬塊錢的表,這自然是為了感謝小徐,但也是在向張藝謀表明:兩人間的友誼是無價的。
盡管高倉健在拍攝《千裏走單騎》時吃了不少苦,可他說:“我在拍攝這部電影時是非常快樂和幸福的。”他對這樣的快樂幸福時刻也不忘,總想回報。
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前,高倉健終於找到回報的機會了:他專門給張藝謀打了一把刀。“紅粉送佳人,寶刀贈英雄”,在高倉健心中,張藝謀不僅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中國影視界的一位大英雄。
為了體現他們的友誼是極為珍貴的,這把刀的鍛造和製作全都是日本國寶級的工匠,足足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打造完成。然後他悄悄買了機票,給張藝謀專程送到北京奧運開幕式的工作中心。
這還不夠,為了祝願開幕式成功,回到日本後,高倉健還去一個寺廟為張藝謀祈願,為中華祈願。當時東京正下著大雪,高倉健以近80歲的高齡,淩寒驅車幾個小時到郊外。到了寺廟,高倉健特意讓住持清場,老和尚帶著一群僧人和高倉健站在寺廟中,直到一個半小時的祈願做完,他才又開了三四個小時的車回到家。所有這些,他都是在日本默默做的,後來有人把這一祈願的事告訴張藝謀,他被感動得默默直流淚。
太多的感動會讓為之感動的人和事聳立成精神的碑石,由於高倉健對友誼的珍惜和尊重,對人非常真誠,以及他在演藝事業上的建樹,高倉健也受到日本國內廣泛的敬重。
一次,高倉健和張藝謀坐在一個大堂酒吧聊天,酒店的客人認出了高倉健,他們也不打擾他,隻是在出門離去時,在離他50米的大堂門口給他默默鞠躬。不過一會兒,給高倉健鞠躬的就有四五十人。
還有一次,有一個日本導演給高倉健拍攝紀錄片,這位導演禮拜天在家帶孩子,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一接聽是高倉健,這位導演受寵若驚,放下電話眼淚嘩嘩直流。
一般日本人都把高倉健看作是一個神,是日本國寶級的人物,是日本民族精神的代表。可高倉健隻把自己當作普通人,連拍攝完自己的鏡頭提前回到旅館休息,也認為是不該有的特殊。
默默的友誼寧靜而深邃,有一次,高倉健被問及什麼是人生的幸福時,他回答說:“當觸摸人的善意和溫情的時候。”友誼是默默的,對他人默默付出自己的真誠,且時刻在觸摸別人的善意和溫情。默默中,也就讓自己的人格德操成為一種曠世絕唱。
選自《課堂內外·創新作文高中版》2015年第4期
人生離不開友誼,但要得到真正的友誼才是不容易。友誼需要用忠誠去播種,用熱情去灌溉,用原則去培養,用諒解去嗬護。
愛是一生的回味
文/程剛?
平日若無真義氣,臨事休說生死交。
——施耐庵
埃托拉牧羊的時候撿到一隻受傷的白眼獺,白眼獺驚恐萬分,可根本無力逃脫,隻能對著埃托拉嗷嗷直叫……
獵犬圍上去要征服這隻白眼獺,可被埃托拉下令退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眼獺,並將它輕輕抱起。白眼獺要掙紮,尖利的爪子劃到了埃托拉,手背立即出現了一條血印。可他沒有放棄,緊緊把它抱在懷裏帶到自己的窩棚裏,喂它水,並拿來胡蘿卜放在它的嘴邊,然後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它。埃托拉突然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小動物,大大的眼睛,白色的眼邊,全身黃色的毛……
埃托拉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白眼獺,一個星期後,白眼獺好了,漸漸對埃托拉產生了依賴。每天埃托拉牧羊回來,它都會在窩棚裏大聲叫,然後歡快地在它身邊來回跑,它已經把埃托拉當成了親人。
一天,埃托拉正在農場主家清點羊群,白眼獺奔過來,圍在埃托拉身邊不停地跑著。農場主夫人看見了,上前就要抱它,可白眼獺隻認埃托拉。見農場主夫人上來,便齜牙咧嘴地向著她叫起來,埃托拉趕緊抱起它離開了這裏。
農場主夫人纏著埃托拉,要他把白眼獺送給她。埃托拉很難過,這個極通人性的家夥對他就像親人一樣,如今要送人,真是舍不得。可如果不給,他不久便會失去工作,沒了工作,連胡蘿卜都買不起。給了也好,可以給白眼獺更好的生活,埃托拉打定主意,第二天便把白眼獺送給了農場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