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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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第二天晚上沒有等到我們去打麻將,我和黑蛋第二天下午收拾了東西出發了。白貓給我們準備了路上吃的食品,中午專門給我們做了一桌子豐富的菜,並且一定要親自給我和黑蛋倒酒,雙手端起來遞給我們,弄得我有些不太適應。她那種虔誠的樣子,好像是在完成一種佛事,看我們的目光都變得那樣溫柔而充滿了期待,我深深被白貓的舉動感染了。

這個時候的黑蛋,也不再那麼貧嘴了,很認真地對白貓叮囑一些事情,比如晚上要閂好門,白天沒有事情不要上街,注意聽著電話。

“說我們到了內蒙古收到第一批貨後,就讓阿林押車運回來,我在那裏抓緊張羅著再收一些。阿林返回後,讓阿林盯著收貨,我再押運兩車貨回來。運回來的可能是鮮貨,不能堆到屋子裏不管了,要找幾個鄉下人每天搬出來晾曬。有人來買貨,就說要等我回來,第一批貨運回後,也就六七天我就回來了。”黑蛋說。

黑蛋說得很細,白貓不說話,默默地記著。

喝了酒,吃了肉,看了一眼在家留守的白貓,揮揮手,挺進內蒙古。我是第一次出門做生意,覺得特別新鮮,有一種使命感和莊嚴感。

我們帶了十萬塊錢,我和黑蛋各帶五萬,都綁在腿上。

途中,經北京轉車,買好當天的車票後,離發車時間還有七個多小時,黑蛋知道我是第一次到北京,就說要帶我出去轉轉北京城,轉太多的地方時間不夠,況且身上還帶著這麼多錢,最後選定了天安門廣場。我覺得天安門廣場就是北京,北京就是天安門廣場。

我們從永定門車站坐20路車到了北京站,從北京站一直走到了廣場。長安街的路邊,掛了許多慶祝申奧成功的廣告牌,從中還能看出申奧成功後的那份狂熱。我因為觀看路兩邊樓房,或者一片草地而耽誤了走路,黑蛋就催促我,說我傻乎乎的,走呀怎麼不會走路了?我這時才覺得讓我自卑的那個省會城市,實在太土氣了,我想我回去後再走到大街上,一定不會感到心虛膽怯了,北京氣派的大馬路我都走過了,還有什麼路不敢走?北京的人真是幸福,你看人家走路的姿勢,兩個鼻孔都是衝著天。

天安門廣場上正在搭建花壇,為國慶做準備,我跟在黑蛋身後,小心翼翼地走到金水橋上,親切撫摸了那些漢白玉的石柱,抬頭看了看天安門城樓上毛主席他老人家慈祥的麵容,低頭看了看金水河裏有沒有金魚遊動。然後,我們來到廣場,在那些花壇四周轉悠了半天。這時候,我看著廣場上走過的一對青年男女,突然想到了楊洋,不知道楊洋是否來過這裏,我想有一天我要帶著楊洋在廣場上走一走。

“黑蛋哥,你帶著嫂子來過嗎?”

“結婚的時候帶著白貓來旅遊了七八天。”

“我和楊洋結婚的時候,也帶她來旅遊。”

黑蛋突然嘿嘿地笑了,說:“你結婚的時候來旅遊我相信,你帶著誰來就說不好了,我敢說不是那個妓女。”

我很不高興地看了看他,說:“你不要這麼叫她好不好?”

黑蛋忙舉了舉手,表示錯了,又說,“你敢不敢跟我打賭?你帶著來旅遊的人一定不是楊洋。”

“我不跟你打賭,你等著瞧吧。”我說。

我走到廣場的國旗前,剛剛拽了拽拴在鐵柱上的繩索,一個武警兵就喊了一聲,嚇得我哆嗦了一下,急忙走開。

黑蛋比較理解我的心情,掏錢讓我在旁邊的照相攤位上,以天安門為背景照了一張快照,幾分鍾的工夫,我已經把自己的形象拿在手裏欣賞了。照片剛拿到手裏,給我照相的那個人提醒說,不要用手摸,等一會兒再收起來。我很小心地攏著照片的角邊邊,沒想到一陣風吹過來,突然的一家夥,把我手裏的照片吹跑了,當時我就“啊呀”地驚叫了一聲,快速跑上去追趕被風掠走的照片。

“站住!”在廣場上遊動的一個武警兵喊道。

我不知道武警兵喊叫的是我,仍舊奔跑著追趕照片,這時候我發現兩個武警兵朝我追來,有一個公安也追上來,同時,停靠在廣場一邊的一輛巡警車突然啟動,從我的正前方攔截過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感覺到他們都是衝我而來,立即站住了,傻傻地看著他們追上來。兩個武警兵每人抓住了我的一隻胳膊,我的腰當即彎了下去。

警車在我麵前停下來,我緊張地說:“幹啥?我咋啦、我……”

“上車再說!”一個公安在我的後背推了一把,兩個武警把我架到車上,車立即開動了。

我驚慌失措地喊叫:“你們要幹啥!”

黑蛋跟在車後麵跑,我掙紮著撲到窗口,想喊一聲黑蛋,一個公安就對著對講機喊:“幺八幺八,後麵還有一個,立即抓獲!”幾個公安快速朝黑蛋撲去。

警車離開廣場不遠停下來,車上的公安開始搜我身上,邊搜邊問,說:“你是從哪裏來的?幹什麼的?”正問著,一個公安的手摸到了我腿上鼓鼓囊囊的東西,立即緊張起來。

“這是什麼?!”

不等我回答,他們已經把我的褲子卷起來,露出了我捆綁在兩腿上的五萬塊錢。他們幾個人快速地交換了眼神,似乎感覺到我這個臉上還掛著稚氣的人,不應該有這麼多錢。

“說!你是幹什麼的!”

“跟著黑蛋哥去內蒙古發貨。”

“發貨?發什麼貨?”

“黃芪,是藥材。”

“黑蛋是誰?是後麵跑的那個人?”

“是。”

我把自己的身份證掏出來,詳細交代了如何跟著黑蛋來到了天安門廣場。

公安就說:“你剛才跑什麼?”

“我追趕我的照片,我的照片被風刮走了。”

這時候,黑蛋被兩個公安帶著走過來,看黑蛋的神態,已經沒有事了。走到警車旁,公安讓黑蛋站住了,把找到的照片遞給車上的公安,說:“沒事了,放他們走吧。”然後又衝我說,“別在這兒大喊大叫的,你以為這是在你們家院子裏呀?”

警車又開到廣場上了,我和黑蛋驚魂未定地站在那裏。黑蛋責怪我,說:“你亂跑什麼?”我疑惑地看著黑蛋,說:“我跑著去追我的照片,他們就抓了我,我犯什麼法了……”黑蛋瞪了我一眼說,“這些日子狗日的法輪功又到北京鬧事,他們把你當成鬧事的分子了。”我終於大悟,擦去頭上的冷汗。黑蛋突然笑了笑,說:“操,咱們快離開這兒,你別再鬧出什麼洋相來。”

我的腿有些飄忽忽的,像踩著雲霧走路,很小心地離開了廣場。我注意到了廣場上的遊客,都很安靜,沒有像我們省會城市大街上的人群那樣大呼小叫的,就連長安街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喇叭,都聽不到響聲,四周一切井然有序。我覺得北京就像海洋一樣浩瀚深廣,海洋一樣波瀾壯闊。

直到坐上了火車,我還在想天安門廣場上的一場虛驚,我準備回去後就講給白貓聽,她一定會覺得有意思。

我跟著黑蛋去了內蒙古的土默特右旗,這裏是集中種植黃芪的地方。我們下了火車,乘坐一輛三輪車走了很遠,走到了市郊的一家旅館停下來。我不能隨意說出這家旅館的名字,這是一家私人旅館,旅館不大,院子卻很寬敞,能開進卡車來。黑蛋說他就是看好了這個院子,才一直住在這裏,從鄉下收購上來的黃芪,就放在院子裏晾曬著,等到夠了裝滿卡車的時候,雇一輛卡車開進院子裝車,安全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