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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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蛋回了家,就給內蒙古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黑蛋在電話裏問了內蒙古的一些情況,最後壓低聲音說:“過幾天我就過去了。”
放下電話,黑蛋算了算日子,說過幾天內蒙古的第一批黃芪就該出土了,現在市場上的黃芪很少,有一些去年的陳貨,留存到現在價錢很高,那些專門經營藥片加工生意的小商販,都不敢去問津這種高價貨,隻等著今年第一批新貨上市,所以要盡快去內蒙古搶先發貨了。
白貓看到黑蛋打電話,突然想起一件事,對我說,“晚報社的一個女記者來電話,讓你明天上午去她辦公室,她要采訪你。”我一聽就慌張起來,午飯都不想吃了,要去“迷你洗腳屋”找楊洋商量怎麼辦。黑蛋看到我不老練的樣子,無奈地搖頭,問我,“是不是就是那個小雞的事情?你還要跟她攪合在一起呀?就讓記者直接去找她采訪,你別多事了。”
“我答應過幫她找到父親。”我說。
“答應了又怎麼樣?跟她們這些雞你還當真?”
“她不是雞。”
“她是什麼?你說……”黑蛋看到我的臉色很難看,就突然笑了,自嘲地說,“好好,算我說錯了,你別弄得像要殺了我似的。”
白貓很理解我,她不反對我去找楊洋,隻是讓我吃了午飯再去。白貓已經感到我和楊洋不可能分開了,就想把楊洋從洗腳屋接出來。讓楊洋做點別的事情。
“你能不能給她找個別的事情做?如果像阿林說的那樣,她也是身不由己才進了那種地方,挺可憐的,阿林真喜歡她,就幫幫她。”白貓對黑蛋說。
黑蛋有些生氣,說:“像她們這些人,就是離開了那種地方,以後也不會守住自己的,她們就像吸毒一樣,已經上癮了,你讓我給她找什麼事情做?她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能戒了找男人,你還真想讓阿林跟她過日子呀?別害了阿林了。”
“阿林,你現在還單純著哩,容易多情,過兩年你會知道,天下的好女人太多了,那時候她死皮賴臉跟著你,你都不會要她。”黑蛋對我說。
“他現在就是多情的時候,你不讓他多情不可能,就讓阿林跟那女的交往兩年,到時候阿林成熟了,自己會選擇的。”白貓說。
“你說的好聽,好吧,阿林願意跟她來往,就來往好了。”黑蛋走到餐桌旁坐下,準備吃飯了,“想讓我給那女的找事情做,不可以,我不管這些事情。”
不管別人說什麼,我還是要去找楊洋的,現在我不幫她沒有人幫她了。草草地吃過午飯,我就趕往洗腳屋,下樓的時候,聽到黑蛋在屋子裏對白貓說:“這樣下去,他要出事的,要是就想去玩玩也沒有什麼,他卻認真起來!”
我去了洗腳屋,楊洋還沒有起床,她們的生活跟常人不太一樣。洗腳屋的那個姓柳的老板看到我,略有吃驚,接下來似乎不太高興,說:“你怎麼又來了?楊洋不是告訴你,她以後不想見你了?你已經讓她為你浪費了很多錢,不要再來纏她,想來找快樂,等到你有了錢再來。”
我沒有生氣,對柳老板說有重要事情告訴楊洋,幾句話就能說完。那個叫豆豆的女孩子正對著大鏡子梳妝打扮,扭頭對我笑了笑,那笑容裏隱含著親切的招呼。柳老板就對豆豆說,“你去把楊洋叫起來,她也該起來吃飯了。”豆豆緊了緊手,快速地把頭發盤到頭頂上,問我,“你請楊洋吃飯嗎?請她吃飯可要把我帶上,我不能總是白跑腿。”我點點頭,豆豆就一邊擺弄著頭發一邊朝樓上走,簡易的樓梯發出咚咚地響聲,讓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走上樓梯的那種緊張而興奮的心情。
豆豆上去了一會兒就下來了,說已經告訴了楊洋。豆豆問我是不是還在藥行裏做事,看來她們都知道了我的底細。我說還在,可能最近就要到內蒙古發貨去。
“你和楊洋鬧了別扭?”我說沒有,豆豆又說,“楊洋對你可是真好呀,你想想做我們這種事的人,有哪一個人能替你們去交罰款?”
我和豆豆閑扯了好半天,楊洋才從樓下走下來,瞟了我一眼,冷冷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我不是告訴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我看了看柳老板和豆豆,她倆都瞅著我,等待我回答楊洋的話。本來我是想單獨跟楊洋商量一下報社記者采訪的事,可是現在我不能跟楊洋說一些別的話,她們都看著我。
“報社記者來電話了,要采訪你。”
我看著楊洋的眼睛,希望我火熱的目光能把愛的信息傳遞給她,但是她就是不正眼看我的眼睛。
“明天上午讓你去報社,我陪你去。”我說。
她把目光溜到別處,說:“我的事情不用你摻和。”
“我要幫你找到父親。”
“謝謝你,我不需要你幫忙,你走吧。”
楊洋說完,扭身朝樓上走去,木質樓梯上留下一串咚咚的腳步聲。我傻傻地站著,有些傷感地看著空蕩蕩的樓梯。
豆豆大概被我的模樣感動了,走過來安慰我,她摟住我的腰,說,“好了你別生氣,楊洋其實是為你好,不想拖累你,覺得跟你這樣好下去,收不了場,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柳老板在一邊歎息一聲,說:“走吧,以後真的不要來找楊洋了,她不可能跟你結婚的。”
我不知道像豆豆和白貓這些人,為什麼都覺得我還小,她們並不比我大,隻不過出來闖蕩的時間比我早。她們似乎都擔心我會摔倒深穀裏,或是掉進水井,都為我捏著一把汗。我已經十九歲了,而且身強力壯,她們卻總把我當成小孩子,你說怪不怪?
豆豆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說:“你是不是想……那麼你跟我上樓吧,我跟你做,免費的。”
柳老板瞪了豆豆一眼,說:“你打住吧,總是幫倒忙,楊洋為什麼不見他了?就是想讓他遠離這種地方。”豆豆依靠在我身上,也歎息了一聲。
我推開豆豆,轉身朝門外走,豆豆跟在後麵,嘴裏不住地說,“你可要想通呀,不要胡思亂想,楊洋是為你好的,真的……”她的話沒有說完,我已經走出很遠了,她就站在馬路旁看著我的背影。她的模樣引起了行人的注意,她的那身打扮,別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來。她似乎並不在乎,扭頭對著打量她的人說:“笑什麼笑?傻拉吧嘰的!”
豆豆罵完,再去看我的背影,我已經消失在人流中了。來年我和她再相見的時候,“迷你洗腳屋”人去樓空,房門上的封條格外刺眼。
雖然楊洋對我冷冰冰的,但是我仍然不肯放棄幫助她尋找父親的努力,我想隻要找到她的父親,一切的問題都可以解決了,她需要親人的溫潤。
第二天上午,我一個人去了晚報社廣告部,見到了那個女同誌。她讓我坐在沙發上,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到我的對麵問我話。她坐的離我太近了,用力甩頭的時候,額前的頭發就擦拂了我的麵孔。“你長得真帥氣,你知道嗎?”她坐在我對麵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臉紅了,搖搖頭。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一些女人見了我第一麵就朝我發出甜蜜的微笑,都是衝著我這副長相而來的。女人天生一副好臉蛋,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不太平的年月裏,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現在卻成了最大的資本了,她們可以憑借臉蛋走遍天下,得到她們想要得到的東西。男人長了一副好模樣,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情,會有許多煩惱纏繞著你。當然,也不能說全是壞事,因為我的許多事情還是靠著這副模樣去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