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你父母哪一年從離開寧夏的?”她說。
“不是我尋找父母,我是幫別人的忙,她不方便來見你。”我看她有些疑惑,隻能對她說實話了,“她在一家洗腳屋做小姐,她是為了尋找父親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很吃驚地看著我,說:“你和她什麼關係?”我說是朋友。女記者更吃驚,似乎也不怎麼熱心采訪了,坐正身子思考著什麼。半晌,才說:
“其實我不是做記者的,不過看著你挺老實的,就想幫幫你,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還是不幫好。”
“你一定要幫,她也是一個老實人。”
“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想告訴她楊洋的名字,即使告訴了也沒有用,楊洋的名字不是真實的名字,我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不到一歲的時候,她的父母就把她送給了別人。”
“她的養父叫什麼?”
“馮遇春。”
“馮遇春,是個好名字,她的親生父母一定知道這個名字了。”她在本子上記錄後,抬頭問,“親生父親叫什麼?”
“王建斌,或者是兵。”
她聽不明白,就把本子和筆遞給我。我在她的本子上把兩個名字都寫下來,她看了看,皺了皺眉頭,說兩個名字差得太大了,“斌”和“兵”根本不是一個韻母。
“她父親什麼時候轉業回來的?”她又問。
“八三年,或者八四年。”
“知道她父親從那個鄉鎮或者那個市區入伍的?”
我搖搖頭。
她合上了筆記本,指了指我的茶杯,說:“你喝水呀,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快二十年了,況且她的父親究竟分到省會還是分到下麵的城市去了,也說不清楚,如果知道她父親從哪裏入伍的就好辦了。”
我很真誠地說:“阿姨你一定靜心,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她瞅了我一眼問:“我有這麼老嗎?”
我急忙改口叫她“大姐”,說:“大姐你很年輕,真的。”她就笑了,說:“聽口音你不是城裏,是從鄉下來的吧?”我說:“從鄉下來打工的,這個尋找父親的女孩子救過我的命。”
她“哦”了聲,說:“你給留的電話是哪裏的?接電話的女人是誰?”
“我們老板家的,開藥行的,接電話的是老板娘。”
“她很警惕地把我盤問了半天,那樣子……”
我不知該說什麼,白貓當時一定認為是洗腳屋的楊洋給我打的電話,所以情緒可能有些厭煩。
看到女記者有些不高興,我解釋說,“其實我們老板娘那人挺好,她是怕我跟別的女人來往。”她瞪著不解的眼睛說,“跟別女人來往怎麼了?你又不是她的男人,隻是給她家打工的,她管這麼多閑事幹啥?”
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好在這時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說:“去沒去她父親當兵的部隊查一查呢?查清她父親從什麼地方入伍的就好辦了。”
“她父親的部隊早就裁掉了。”
她叫了一聲,說“噫——”,咋就這麼巧!她的這聲叫,很魅,很好聽。我說:“如果好找的話,早就找到了,她已經找了九年了,所以才來求你們幫忙。”
她點著頭,重新打量著我。“我一定把稿子給你發了,爭取寫得感人一些,不過能不能有幫助就不好說了。”她說著,從包裏拿出了五百塊錢遞給我說,“是你給我的,再還給你。”
看她堅決的樣子,我隻好接住了她遞過來的錢。
離開報社的時候,她試探地問我,說,“能不能告訴我女孩子在哪個洗腳屋?叫什麼名字?我一定保密的。”我猶豫地說,“這個女孩子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情況,如果有了消息,你就跟我聯係,行吧?”她說,“沒關係,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會很好巧妙地處理這種事情的。”
我不得不告訴她,楊洋在“迷你洗腳屋”,然後再三叮囑她不要對任何人說出楊洋的身份。
她用力點了頭,遞給我一張名片後,突然把手伸給我,我倉惶地去握了握她的手,看到了她孩子樣朝我一笑。
“拜拜哎——等我的好消息,下次見了我不要叫阿姨了吧?”她說。
出了報社大門,我看了她給我的名片,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亞玲,確實不是記者,是廣告部的會計。
我挺放心的,隻要是報社的人,在報紙上發一篇稿子就很容易了。
我回到藥行,每天都去買一份晚報,把報紙的角角落落都仔細看一遍,卻一直沒有看到亞玲的文章。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打到辦公室一問,說她休假了。又給她家裏打電話,一個男人在電話裏說,“你是誰,有什麼事情?她不在家,到外地去了。”不等我再問,電話已經掛斷了。
白貓挺關心這事兒,問過我兩次,後來勸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說這種事情都要送禮的。我多少有些失望,一連幾天都無精打采的,白天跟著黑蛋到藥材市場上轉悠,晚上準時去耗子家看黑蛋打麻將。白天還有一件事,就是在煤爐上燉耗子給的那些驢鞭。黑蛋說,驢鞭賣不了幾個錢,也沒有人要,幹脆吃了補補身子。我們每次燉一根,燉好後,白貓給我們用刀切了,加上一些調料,當作下酒菜。
“你不能吃得太多,吃多了要出事,能把那家夥脹裂。”黑蛋笑著說。
白貓挖了黑蛋一眼,說:“阿林跟著你學不好,你就不能跟他正經點啊?他現在還沒定型。”
“他來的時候就不是個好貨,不是我帶壞的。”黑蛋吃了一口驢鞭,喝了一口酒,舒服地出了一口氣說,“我吃多了沒事,我的腎不好,吃什麼都不管用了。”
這時候我才知道黑蛋的腎有毛病,曾經動過手術,身體瘦成了麻稈。腎不好的男人,對女人就沒有多大的興趣,所以每天晚上都跑出去打麻將,把白貓丟在一邊。白貓似乎也習慣了,整天圍著個孩子轉,黑蛋每次半夜回來的時候,白貓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而黑蛋也困得不可能有精神做那種事情。我到藥行十多天了,還沒發現黑蛋跟白貓有那種事情。
女人跟女人不一樣,如果是水水,早耐不住性子,離開耗子了。
每次去耗子家,我都盡量不去看水水的眼睛,對於她的挑逗佯裝沒有看到。我確實害怕她了,擔心跟她弄出什麼事情來。弄出事來,不要說耗子跟我拚命,黑蛋和白貓也不會再雇用我了。我有意識地離水水遠一些,不跟她坐在一起,擔心她的手再伸到我身體的某一部位。但是水水總是想辦法和我在一起,弄得我很緊張。後來她終於在我去衛生間的時候,把我堵在衛生間裏。水水是個很聰明的人,她知道衛生間裏很安全,我從麻將桌前站起來去衛生間的時候,耗子他們都看到了,所以這段時間他們是不會去衛生間的。水水從後麵抱住我的腰,在我的後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差點兒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