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電工交代他和亞玲結婚的過程,與亞玲告訴我的有很大差異。老電工說,有一次他去亞玲宿舍檢查線路,發現牆壁的一個洞子裏藏了兩萬塊錢,當時亞玲還沒有調入報社,隻是在廣告部實習。亞玲看到老電工發現了兩萬塊錢,她顯得很慌張,老電工當時就明白了,於是她連蒙帶詐就把亞玲弄到了床上。之後的事情,他交代的與亞玲告訴我的基本符合。“她背著我在外麵搞了一個小男娃,我要是早知道了,非殺了她不可!”電工聽說亞玲是我的情人,氣憤地這樣說。

“那二十萬塊錢你真不知道?”警察問。

“誰知道讓誰得癌症!”

警察覺得從電工嘴裏問不出什麼東西了,況且經過調查,雖然亞玲春節前剛跟電工離婚的,但是已經有半年不跟他同居了,顯然二十萬塊錢與他沒有多大關係。

警察把目光還是盯在我身上,我們之間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不得不讓他們懷疑。按照過去的經驗,一般都是一對狗男女共同作案。

於是,警察再次審問我,再次讓我回憶我和亞玲在床上的細節。當我說到亞玲把她的日記本拿給我看的時候,一個警察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興奮地問:“什麼樣的日記本?你再仔細說一遍。”我不得不把亞玲日記本上的內容重複一遍。其實那上麵也沒有什麼,隻是寫了她的一些人生感受,她在日記裏,好像對著一個無比親密的男人傾訴自己的情感,而這個男人實際上是不存在的,那是她理想中的情人。但是,那天晚上她把日記本給我看後,對我說:“這些話我都是說給你聽的,我等待你很久了,你終於來到我身邊,雖然晚了,但是畢竟還是讓我看到了。”

警察緊張地問我:“在哪裏?日記本?”

我說在亞玲那裏,我並沒有拿走那個本子。警察當即站起來,對我說:“走。”

警察幾乎是把我拖到一輛警車上,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心裏有些緊張,後來路過東山公園,才明白他們要去亞玲租住的房子。

其實他們已經把亞玲的屋子翻騰幾遍了,現在又重新檢查起來。他們讓我站在一邊,把亞玲屋子的東西一件件檢查,把我們共同睡過的那張床拆卸得七零八落,仿佛那個日記本會夾雜在床板內。

一無所獲,警察看著屋子亂乎乎的物品,有些茫然。“可能燒毀了。”我提醒警察。

警察似乎有些氣憤,大概是又白折騰了一次,所以氣呼呼地說:“不可能,這麼重要的東西,她肯定要留給你。”

他們用懷疑的目光,再次盯住我。我有些氣憤了,因為我自從那次跟亞玲分手,再也沒有見到她,一直呆在土默特右旗,跟曹姐在一起,曹姐可以作證。

說到曹姐,警察們似乎又找到了線索,或者他們當中的什麼人想到內蒙古轉一圈,他們竟然去了曹姐的旅館,把我曾經住的房間檢查一遍,然後詢問曹姐,說我在旅館期間,有沒有什麼女人來找過我。曹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些緊張。曹姐說,“他從來不跟女人來往,我給他介紹了個女朋友,他都不要,他可是個正經男人,跟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不規矩的動作。”

你說這夥警察,他們是要徹底拔掉我今後生存的地盤,我就是被無罪釋放了,還有什麼地方敢收留我?這不是成心整治我呀,你看看他們。

不過,在西關公安分局的幾天裏,我還是有收獲的,我見到了那個叫王建斌的政工科副科長。

那天,有一個警察在我麵前喊叫,說:“王科長,王建斌——電話!”

我立即問警察,那個叫王建斌的人是不是從寧夏轉業回來的?警察說,是又怎麼樣?我說我要單獨跟他說話。警察似乎認為我有什麼情況要向王副科長彙報,就把王建斌找來了。

王建斌長得很帥,楊洋的模樣像他。王建斌很警覺地看著我,好半天不說話,似乎要首先搞垮我的精神防線。

“你找我?不要耍滑頭,有什麼要交代的?”他問。

我突然笑了,說:“有,我跟‘迷你洗腳屋’的楊洋小姐有親密的關係。”

王建斌一聽,就瞪圓了眼睛,說:“你是不是皮緊了,想讓我給你鬆鬆皮?”

我說,“你看你這話說的,還是警察的領導呢,我說的是真話,我是楊洋的男朋友。”

他氣憤地說,閉上你的嘴,我根本就不認識誰是楊洋。

“你不要騙我,她是你的女兒,亞玲就是幫你找到你女兒的人,你是清楚的,我懷疑亞玲的死與你……”

“你這個……我慢慢收拾你!”他差一點罵了我。

“你別生氣,其實我要收拾你很簡單,我現在就可以舉報你,還可以說那個日記本就在楊洋手裏。”

王建斌更加氣憤,他知道這事情一定與楊洋無關,我是在故意詐他。但是他不能對我太粗暴了,如果我真的這麼說了,他就會被卷進這起案件裏,最讓他擔心的是會把楊洋牽扯出來,弄得他丟人現眼的。

他緩和了語氣問:“你到底要幹什麼,說吧。”

“你告訴我楊洋在哪裏?”我說。

從心裏說,我現在很想說那個日記本就在楊洋手裏,這樣他們就會想盡辦法把楊洋找回來,但是我知道這樣做是違法的,本來我現在沒有任何問題,那樣一折騰就有麻煩了。再說,我也不想把楊洋牽扯到這種事情來,不想讓她在公眾麵前顯得尷尬。我隻能跟她的父親張建斌胡說一通。

“我怎麼知道她跑到哪裏了?反正不在城內,到外地了。”王建斌說。

“她養父養母在石嘴山市什麼地方?”

“我實話告訴你,她絕對沒有回到那裏,也不希望你去那裏找她,你不要到處攪和了。”

我知道跟王建斌不可能打聽到楊洋的消息了,他不可能知道楊洋的去向。

“你也算是個父親?”我瞟了他一眼,再也不想看他了。

王建斌出去後,就把我們談話的內容告訴了別的警察,一會兒就有一個很凶的警察進來訓斥我,說:“你不要轉移我們工作的視線,如果你說了假話,你要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任,這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折騰了幾天,沒有一絲線索,警察又不能總把我一直留在公安局,他們已經延長了對我的監控,現在必須放我出去了。一個警察送我出門的時候,提醒我回去仔細想想那個日記本能藏到什麼地方,他說:“日記本肯定藏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你想起來立即跟我們聯係。”

警察說到“隱秘”兩個字的時候,我就啊呀地叫了一聲,說:“我想起來了!”

說完我就朝東山公園跑去,幾個警察跟在後麵追逃犯一樣追趕我,大街上的行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不說你也知道我想起的那個地方了,你還記得我曾經講過,我和亞玲走過東山公園的時候,她指著一個山坡告訴我,那裏有一個隱秘的洞穴,上大學的時候,她和同學們經常到公園玩耍,有時就把一些不想帶走的小物品藏在山洞裏,下個星期天來了再取出來使用。她說這個山洞從來沒有被人發現,現在裏麵還存放著她的一些玩具。

山洞就在半山坡的一棵樹下,當我找到那棵樹時,警察吃驚地說:“她就吊死在這棵樹上。”

這棵樹是從石縫裏長出來的,它的根盤纏在石壁上,顯得很有生命力。石壁陡峭,我彎腰伸手去樹的根部尋找,終於摸到一個石洞,洞口屋簷狀,洞內很深,可以塞進一個臉盆。我俯著身子幾乎把一條胳膊都伸進洞內,終於摸到了一個塑料紙包,打開一看,正是那個日記本,再向裏摸,摸出了幾個小玩具。警察不像我那樣對小玩具很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日記本裏麵有些什麼。警察打開日記本,從裏麵掉出一個存折,警察看了看,收起來,然後又把我帶回公安分局。

簡單地說吧,日記本後麵的內容都與我有關係,都是一些思念我的滾燙的話,這些話亞玲平時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一句,她卻在日記本裏說出來了,按照她那個年齡,是不應該這麼天真地對比她小十一歲的男孩說這些情愛的話語。但是她說了,說得那麼真誠那麼投入。

警察看完了日記,對我的態度完全變了,變得過分和藹。雖然存折上的二十萬塊錢確實是留給我的,但是我卻與這些款無關,也就是說我並不知道她留給我的這些錢。日記本裏說得很明白,她此生沒有緣分跟我共同生活,甚至是做我的情人,但是她希望我能夠幸福地生活,為了我的幸福,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當一次貪汙犯也值得。

我不明白亞玲為什麼要自殺,她已經跟電工離婚了,還有什麼可怕的?警察猶豫了一下,說:“我們還沒有證實,她自己說,她得了一種傳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