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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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蛋是從護城河的橋上摔倒河裏摔死的,河底距橋上有五米高,河水不到半尺深,黑蛋從橋上摔在河水裏,肚子裏還喝了不少水。根據警察現場核查,黑蛋當晚喝了不少酒,大約淩晨一點多回家從橋上走過,橋的護欄杆有一處多年失修,黑蛋就是從那個破損的護欄前摔下去的。警察分析,黑蛋可能感到肚子難受,準備扶著欄杆嘔吐,不小心栽了下去,不屬於他殺。

當然這隻是警察的分析,我卻覺得黑蛋很可能是耗子害死的。白貓說黑蛋那天傍晚出去的時候,曾自言自語說:“耗子又要玩什麼花招,這種人,哼!”

白貓沒有問黑蛋到哪裏喝酒,白貓從來不愛打聽黑蛋的事,但是到了第二天早晨,黑蛋仍沒有回家,她就覺得心慌,黑蛋過去沒有這種通宵不歸的情況,就是不回來也會給她打個電話。她焦急等待到半上午,警察就來到家裏請她去辨認屍體,她看到黑蛋的屍體後,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

根據白貓的講述,我覺得黑蛋是被耗子害死的。耗子和黑蛋為了爭奪製藥廠那塊陣地,雙方已經摩擦很久了。前不久,耗子給製藥廠送了一批貨,當時製藥廠收下了,但是過了幾天,製藥廠把貨全部退給了他,說貨裏麵有假。耗子這次真是賠慘啦,他懷疑黑蛋在裏麵幫了製藥廠的忙,曾經和黑蛋吵鬧了一場。

我當即去找耗子,耗子已經搬走了,不知去向,這更讓我感到耗子有問題。我去公安局談了自己的看法,希望公安局對黑蛋的死立案偵查。西關公安分局的警察們都認識我,上次為了亞玲的死,我跟他們沒少打交道。他們看到是我就笑了,說:“你怎麼總是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麵?上次你就說是他殺,最後不是還是自殺嗎?”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次肯定是耗子幹的!”我說。

“肯定?幹我們這一行的,在案子沒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從來不說肯定的話。”警察撇了我一眼,顯眼不相信我的話。

“現在耗子已經跑了,你們把他抓回來問問,怎麼不抓呀?”我對警察平淡的態度非常不滿,氣憤地說。

“我們該怎麼做,用不著你操心,該幹啥幹啥去,我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會傳喚你的。”警察說。

公安局很快把耗子追了回來審問,耗子說黑蛋死的那天晚上,他和幾個朋友打麻將,打了一個通宵,一步都沒有離開,警察也取得了證實,排除了耗子作案的可能。後來,公安局放棄了對耗子的調查,確認黑蛋屬於酒後意外身亡。

白貓把眼睛哭腫了,哭腫了眼睛也沒有用,公安局的最後鑒定已經為耗子還了一個清白。耗子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看了看我,說:“真是遺憾,沒想到黑蛋會是這個結局,看來人不能太看重錢,掙多了就會有災禍,這是上帝的安排。”看他幸災樂禍的樣子,我恨得牙根發癢,真想揍他一頓,但是警察還在眼前,我隻能瞪圓眼睛,打掉了牙也要咽在肚子裏。

我料理了黑蛋的後事,看到白貓幾天的時間,身體虛弱得像得了大病,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時候,我不能走開了,總得等白貓恢複過來,看看她有什麼打算。

黑蛋不在了,白貓好像丟了魂魄,整天不說一句話,呆呆地出神。我一時沒了辦法,給內蒙古的曹姐打了電話,曹姐得知黑蛋死了,那種悲痛就不要說了,但是又不能親自趕過來,於是就在電話裏叮囑我,要照顧好白貓,得想法把黑蛋的死因弄清楚,替黑蛋伸冤。

“現在隻有你能幫幫白貓,黑蛋對你不錯是吧?你一定要幫幫!”曹姐請求我說。

我答應了曹姐,一定要把黑蛋的死弄個明白,我總覺得黑蛋不會自己掉下去摔死,裏麵必有原因。我想起了已經跟耗子分手的水水,如果找到水水,或許能從她那裏找到一些線索,但是水水到哪裏去了?沒有一點兒消息。

那天夜裏,我想勸說白貓不要過分傷悲,擔心她會憋起病來,剛說了幾句,她突然跪在我的麵前,淚流滿麵地說:“阿林,你不要走,我和黑蛋過去對你不好的地方,你就忘了吧,幫幫我,一定要替你黑蛋哥報仇,殺了耗子!”

我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扶起白貓說:“嫂子你放心,我秦林永遠不會忘記你們對我的好處,不殺了耗子我就不是男人!”

但是,要尋找到證據是很難的,況且耗子從公安局出來後,就不知又去哪裏了。白貓這邊,又不能離開她,黑蛋死了的這些日子,她一個人都不敢呆在屋子裏,天不黑就閂緊了門。

周圍的人都知道黑蛋存了不少錢,估計能有一百萬,有人就開始打白貓的主意,想把白貓弄到懷裏,得到黑蛋留下的巨款。幾個單身的男人就經常跑到白貓家裏,看起來是關心安慰白貓,其實心中另有算盤。白貓心裏當然清楚,但是這個時候又不能把他們都趕出去,她就很有禮貌地接待他們,並且再三表示對她們的謝意。一個男人趁著白貓悲痛地流淚的時候,上前給白貓擦眼淚,突然把白貓抱在懷裏,強行扒開了白貓的上衣,白貓掙紮著想脫出身來,卻被男人死死地摁在下麵,她隻好大聲地喊叫我。

我從外屋幾步衝了進去,抓住男人的衣領和腰帶把他扔在一邊。白貓的上身已經完全裸露出來,她慌張地把衣服圍在身上,哭著對那男人說:“你滾出去!滾呀!”

“打死你這個王八蛋!”我說著,對著男人就是一拳。

男人倉皇逃出門去,我追出去要抓住他,白貓卻抱住我說:“別惹他,放了他。”

我停住了腳看白貓,要問她為什麼放他走了,白貓卻撲在我懷裏嗚嗚地哭,上衣還敞開著。我抱著她一動不動,半天才說:“別哭了,快把衣服穿好再說。”

白貓進了臥室又換了一身衣服,剛才身上的衣服扣子已經被拽扯掉了。我站在外麵呆呆出神,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白貓換了一身衣服,坐在臥室的床上發呆,半天沒有走出來。我在外麵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就急忙走進去,她抬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

“這種人就應該把他送到派出所!”我說。

“送到派出所後呢?警察訓他兩句就放出來了,他以後能不找我的麻煩?”她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說。

“你不用怕,有我哩。”我說。

“你,你有什麼用,你!”她說著,眼淚又流出來。

我當時也歎了口氣,知道白貓的話什麼意思,我總不能一直呆在她身邊保護她呀。白貓的孩子還不到三歲,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太累,況且還會有許多男人糾纏她,但是她又不敢再找一個男人,擔心要她的男人都是衝著她的錢去的,她不敢去冒這個險。

平靜下來的時候,白貓說黑蛋死前,有二十多萬塊錢的一批藥發到了製藥廠,還沒有結賬。白貓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是手裏卻沒有什麼證據,不知道那個丁科長給黑蛋證據沒有。

我讓白貓給製藥廠打了一個電話,丁科長說他不知道這回事兒。顯然,丁科長知道黑蛋死了,他想賴賬。

我對白貓說:“我去製藥廠跟丁科長談判,追回那二十萬貨款。”

白貓猶豫了一下,說能不能過些日子再去?她這些日子心裏害怕。

過了一些日子,白貓的心情好多了,開始收拾藥行裏剩下的一些藥材。我原來以為她可能要把藥行關了,沒想到收拾完了後,卻重新開張,張羅著賣掉那些積壓的存貨。有一天,我看到她把我的衣服洗了,掛在二樓涼台上,把我的一條短褲和她的內衣掛在一起。從樓下走過的人都看到了飄揚的衣服,一個鄰居的男人見了我就說:“你小子得便宜了,睡了人家的女人,白得一個兒子,還一夜致富了。”

我聽了很氣憤,說:“你們不要胡說,我成了什麼人了?”

那個男人指了指樓上涼台上掛的衣服,說:“你蒙誰呀,瞧瞧,那東西都掛在一起了,是不是黑蛋沒死的時候你就和白貓偷偷幹了?黑蛋真是虧死了。”

“放屁!”我伸手給了那男人一巴掌。

那男人叫了起來,很快有許多人圍住我,問我憑什麼打人,說:“這個地方是你耍橫的?別以為自己會兩下子,告訴你,今天不打斷你的一條腿不算完。”這時候,我發現強行把白貓按在床上的那個男人,手裏拎著一根木棍躲在人群後麵。看樣子,他們是有意識地跟我挑起事端,早就做好了準備。

我氣憤地掄起胳膊,準備跟他們拚命,白貓急忙跑下樓,對那些人說:“好了好了,你們不要鬧了,他什麼地方得罪了叔叔大哥們,我來道歉,雖然我是從鄉下搬來的,不過咱們在一起已經住了四五年了,黑蛋活著的時候,你們都挺照顧我們的,現在黑蛋死了,你們更會照顧我們的,今天不管因為什麼事情,都算在我頭上,要打就打我吧。”

白貓這麼一說,十幾個人都愣住了。白貓畢竟剛死了男人,怎麼也要從表麵上忍讓她一下,於是一個年齡大的男人站出來說:“這個小子真不是東西,我們就說他對你好,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就急眼了,真是的!”

白貓轉身拽了我的手,說:“你怕啥?對我好大家誰不知道,你還躲躲閃閃的?”

我瞪眼瞅著眼前鬧事的人,心中的怨氣實在難以平息。白貓怕我再鬧出事來,就很親熱地拽著我朝樓上走,邊走邊對那些人說,“你們看看,他還是個孩子氣,都二十歲的人了呢,好像正吃奶的孩子。”那些人聽白貓這麼一說,就嘻嘻笑了,說:“沒錯,就是剛吃奶的孩子,好像我們要跟他爭奶吃似的。”我的手掙紮了一下,又想轉身瞪他們兩眼,卻被白貓死死地拽住,匆匆忙忙地上樓了。進了屋子,白貓瞪了我一眼說:“你一個人能和那麼多人拚呀?”

“他們簡直胡說八道!”我說。

“怎麼胡說啦?你不對我好嗎?”白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