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說話18(1 / 3)

站起來說話18

政治風雲總是變幻莫測的。袁世凱成為大總統後,竟然恢複了君主製,做起了皇帝,遭到了孫中山、梁啟超、段祺瑞等人的堅決反對。蔡鍔在雲南宣布起義,發動了“護國戰爭”。這時候,李牧漁和李牧濤又看到了希望,跟革命黨人再次聯手,密謀發動武力“討袁”運動,聲援孫中山先生。為了這次武力“討袁”,李牧漁和李牧濤不惜財力,拿出了跟袁世凱決一死戰的氣勢,幾乎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

然而,就在他們緊鑼密鼓做準備的時候,袁開福早就監視了他們的一舉一動,卻並不急於下手,故意撒開一張大網,等著他們鑽進來。這個袁開福,真是越來越狡詐了,他私下竊笑,你們李家不是有錢嗎?好呀,那就全拿出來好了,等你們的家底折騰得差不多了,我再收網。

李牧濤決定對上海都督府發動進攻的前幾天,突然得到可靠消息,袁開福早就掌握了他們的行動,正守株待兔呢。李牧漁和李牧濤一聽傻了,急忙找幾個負責人商議對策,大家說什麼的都有,會上竟然爭吵起來。有的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後悔。有的堅決反對魯莽行動,主張避其鋒芒,以後再尋找機會。

大家爭吵的時候,李牧漁和李牧濤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李牧濤咳嗽了一聲,說都別爭吵了,我現在宣布取消所有行動。李牧濤剛說完,立即有人衝到他麵前,指責他是懦夫,說他欺騙了大家。開始李牧濤還捺著性子解釋,到後來指責聲一片,他就忍不住喊起來,說你們吵什麼?我幾乎把家產都押上去了,現在全打水漂了,我願意這樣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決不能盲目送死!

就這樣,李牧漁和李牧濤策動的武力“討袁”流產了,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最讓他痛心的是,由於來不及通知,他的得力幹將蝙蝠王依舊按照原來的計劃行動,陷入重重包圍,不幸中彈犧牲。

蝙蝠王死後,李牧濤跟青幫不再有任何聯係了。

這次“討袁”行動,李牧漁的投入遠遠大於李牧濤的,行動失敗之後,他所經營的生意幾乎不能正常運轉,不得不將部分財產抵押出去。秦夫人的決策是對的,她沒有讓祖上那部分產業分到各家各戶,否則這一次就被他們全部耗盡了。

不用問,李牧漁和李牧濤又給袁開福記了一筆賬。

這天,李牧漁拖著李牧濤去了酒館,兄弟兩個喝了個爛醉。看到李牧漁痛苦的樣子,李牧濤就說,二阿哥你別焦急,東方不亮西方亮,咱們再想別的辦法。李牧漁搖頭,說三阿弟呀,聽我的,別折騰了,再折騰,咱們連褲子都脫光了,我覺得咱們對不起太公呀。李牧漁說著,竟然流淚了。

李牧漁真的心灰意冷了,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營生中,想打起精神好好做生意上的事情。而李牧濤依舊胸懷大誌,他似乎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失敗,永遠保持向前衝鋒的姿態。盡管他的家產已經被他折騰得七零八落,但他還是湊齊了一筆錢,投資辦起了一家報紙,取名《覺醒報》。

如果說李牧漁投資辦報紙,似乎還說得通,他畢竟是讀書人。但李牧濤出身武行,卻辦起了報紙,似乎太不靠譜了。但是別忘了,他背後有一個報社記者袁月。在李牧濤看來,辦一張報紙對他來說,就是張飛吃豆芽,當年他剛來上海灘做生意的時候,手裏沒有多少銀兩,照樣開辦了絲綢廠和茶莊。

李牧濤是在跟袁月聊天的時候,偶然聽到袁月抱怨,說她寫的稿子總是被報社老總槍斃了,原因是稿件揭露了當下那些官員的醜惡嘴臉,把事實真相告訴了民眾。她說:“革命,首先要喚起廣大民眾的覺醒,要培育生長民主和自由的土壤。你在拋頭顱灑熱血,可民眾不理解你,甚至覺得你在胡鬧騰,你有嘴說不清。”

李牧濤聽了一愣,覺得很有道理,他幾乎舍了性命鬧革命,可連自己的大阿哥李牧水都不理解,自己就一張嘴,總不能去跟每個人解釋吧?要是有報紙,那能頂多少張嘴呀?他一拍大腿說:“我們自己辦一張報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袁月笑了,說:“也不是你說得那麼簡單,府衙總是千方百計阻撓你說真話,說得太過火了,那些權勢官僚就讓你關門了。”

李牧濤說:“我才不管以後關不關門,先開張再說!”

李牧濤總是不缺少激情和理想。

報社就開張了,李牧濤坐在總編辦公室內,裝模作樣的,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袁月在料理。他咬著牙在辦公室堅持了兩天,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本來就不是能把椅子坐熱的人。

自從李牧陽病逝後,李牧濤還要拿出一部分時間,幫助陳菊照顧兩個孩子。陳菊盡管算是女中能人了,但外麵拋頭露麵的事情,還是男人的強項。李牧陽沒留下什麼需要經營的生意,陳菊和孩子主要依靠祖產分紅的銀兩度日,生活也並無憂慮。

可說起來也怪,李牧陽活著的時候在外做官,跟陳菊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家裏的事情大多也是陳菊經手打理,跟現在的狀況似乎並沒多大改變,但是李牧陽突然撒手而去後,陳菊一下子憔悴了許多,就像失去水分的莊稼。是的,就是失去水分的模樣。

男人不僅是掙錢養家的支柱,也是這個家庭的保濕器。

盡管李家大多數人都在上海,相互之間有些照應,但其實很多事情是別人幫不上忙的,像子女教育、迎來送往之類瑣事,隻能靠自己去細心地打理。

還有一些難熬的夜晚,也是要靠自己硬撐過去的。

陳菊憔悴的原因,與內心焦慮有很大關係。她的日子失去了未來,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對兒女身上,兒女就成為她的未來。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對兒女,又不能讓她省心。兒子雖然不大,可已經不是省油的燈了,隔三差五總要給陳菊折騰出一些事情來。陳菊本希望他好好讀書,將來跟那些已經出國的堂兄一樣,給家族帶來輝煌和榮耀,可這小子在學校總是打架鬥毆,全不像一個書香門第的孩子。

女兒李灣在秦夫人的嗬護下,情緒穩定了許多,一年年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又因為有著名畫家李桃溪親自調教繪畫技藝,在上海畫壇開始嶄露頭角,有了自己的畫室,起名“甌湘館”。按說她應該成為陳菊一個伴兒,可有些事情陳菊想跟她嘮叨幾句,她總是很漠然,總是一副憂傷的麵孔,讓陳菊心裏氣惱。陳菊免不了訓斥她幾句,說輕了她不理不睬,說重了就是暗自哭泣,而她哭泣的結果,一定是大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