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沙洲上空的紅旗(2 / 2)

民警說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你要是衝出去,那邊七八個人,你要吃虧。”

小夥子說我怕什麼,我不想活了,反正我家裏人在地震中都死光了,我活著幹啥?”

小夥子拚命掙紮,拽得鐵架床嘩啦啦響。所長王衛急了,突然憤怒地喝道:“你他媽混蛋!你家裏人在地震中都死了,上帝把你留下來,就是讓你好好活著,你死去的家人,在天堂裏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你想死還不簡單?可你死了,以後誰給你那些死難的親人燒紙錢?”

小夥子嗚嗚地哭起來。看到他哭了,王衛鬆了一口氣,知道總算把他鎮住了,這才坐下來,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抽出一支煙遞給他說:“說說,咋搞的?”

其實,這就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糾紛。地震過後,居住在臨時災民安置點的災民,情緒很不穩定,因為一點小事,相互之間就動了手,小夥子竟然用刀子將對方一名60多歲的婦女的手指砍傷了。

王衛恨恨地說你都幹了些啥事情嘛,丁點點的事情就動刀子,這是犯法!”

在帳篷外麵,民警陳永學和楊枝雪等人,也已經將七八個追趕來的群眾安穩下來。民警們說:“地震後,你們都存活下來,很不容易,大家都是一家人,幹啥子這麼衝動?他動了刀子,傷害了你們,我們派出所會依法處理,你們都不要再鬧了,這樣鬧騰下去,沒個結束。”

我知道民警們安撫好這些情緒衝動的群眾,還需要一些時間,於是走到一邊的災民帳篷內,跟災民丁興國一家聊天去了。丁興國看到那些打架鬥毆的人,很生氣地說警察本來就特別忙,這時候還給警察添亂,太不像話了。”

丁興國一家是12年前從寶珠市遷來的移民,他有三個女兒,都已經成家了,其中兩個女兒在沙洲鎮工作,跟他老兩口住在一頂帳篷內,非常擁擠,可他很滿足了,說地震後,派出所民警給了很多幫助,不能再有過高要求了。他還有一個女兒在上海工作,多次打電話要把老兩口接到上海居住,他都拒絕了。“困難時期,我們老兩口不能走開,要留在沙洲鎮,大家共渡難關!”

他的老伴在一邊插嘴說:“那麼多人死了,能活下來就很高興了。”

地震的時候,家裏就她一個人,而且是在四樓。強烈的地震使整個樓房劇烈地晃動,她站都站不起來。“就像打秋千,晃過來晃過去的。”她說。於是,她索性坐在床上束手待斃。她看著天花板嘴裏嘮叨說,“樓板呀,我是跑不動的,你砸死我這個老婆子吧。”

她家的樓房雖然幾乎裂成兩半,幸運的是樓板沒有垮塌下來,民警們及時趕到,把她從危樓中解救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名民警從我們眼前走過,丁興國的女兒丁燕一把抓住了民警的胳膊,舉給我看,說:“瞧瞧警察的胳膊,脫了好幾層皮了!”

民警笑笑,縮回了胳膊,匆忙走去。

我站起來跟丁興國一家告辭,要返回青川去采訪公安局長和政委。丁興國突然想起聊了半天,還沒讓我喝一口水,於是拿出一瓶礦泉水塞給我說:“帶著路上喝。”

我知道災民安置點的礦泉水很緊缺,尤其沙洲鎮這樣的孤島,運送物資更麻煩,於是堅決不要。丁興國一個勁兒朝我手裏塞,最後見我實在不接受,竟然滿眼淚花,說你看,你一口水都沒喝……”

丁興國一家站在帳篷前送我,他手裏舉著那瓶礦泉水,朝我一個勁兒晃動,目送我走出很遠。

我內心一陣感動,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任淚水在臉上盡情地流著。

我走下沙洲鎮的製高點,朝沙洲渡口走去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朝山頂的帳篷回望。這時候,我突然看到山頂有一麵五星紅旗,在又細又長的旗杆上迎風飄揚。這高高的紅旗下麵,就是集中安置災民的帳篷,幾乎每一頂帳篷上都插有五星紅旗,遠遠看去一片火紅。而這些五星紅旗的背景,就是又藍又闊的天空。

有五星紅旗的地方,就一定有堅定的信念,有我們中華民族不屈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