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霧鎖映秀
從成都出發，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6月10日上午10點多鍾，我站在了映秀鎮的廢墟前。映秀周圍的山，垮塌得不成樣子了，三年前我從這裏走過，所看到的秀美山水，竟然成為映秀在我眼中的最後倩影。
剛到映秀鎮，我就得到消息，前些日子失蹤的直升機，上午8點多鍾在映秀鎮對麵的那座山裏找到了殘骸，距離映秀鎮隻有四五公裏。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對麵的一片開闊地，裏麵停有兩架直升機，周圍由武警把守著。地震發生的幾天後，當我在電視裏第一次看到直升機降落在這裏，看到重傷員被抬上飛機的時候，我激動得流淚了。
在直升機臨時降落場的對麵，有幾棟歪倒在那裏的白色樓房，這就是漩口中學。樓房具有亮麗的民族建築特色，結構精巧，穩定性強，遭受了強烈的地震後，整體歪倒在一邊，卻沒有完全垮塌，成為映秀鎮唯一挺立的建築。漩口中學的學生也成了這次大地震的幸運兒，全校隻有幾十個學生遇難。映秀鎮幼兒園的房屋是木結構，雖然在地震中垮塌了，卻不像樓房水泥板那樣成為一片廢墟，很多孩子都是自己從垮塌的木頭縫隙裏逃出來的，隻有20多個孩子遇難。最慘重的是映秀小學，教學樓坍塌成廢墟，大約有300名學生被埋在裏麵，永遠離開了我們。
漩口中學對麵的空地上，廣東省的建築公司正在加緊建造臨時簡易房。他們是對口支援單位。地震後的映秀，路麵上積存了幾厘米厚的浮土，車輛從路麵上開過，渾黃的塵土就被揚起來，遮天蔽日，很多人不得不整日戴著口罩。
映秀是一個彈丸之地，是個小小的山窪，麵積也就是一些城市廣場那麼大，岷江從鎮子中間穿過，將其一分為二，下麵部分隻有漩口中學和為數不多的幾棟樓房，居民小區在上麵，地震中幾乎夷為平地了。廢墟中還有很多屍體沒有挖出來，暫時封鎖了這片區域，周圍用繩子圍起來，有警察在那裏把守。
有一座橋連接映秀的上下鎮，這座橋梁在地震中受損嚴重，成了危橋，隻有小轎車勉強可以通過，橋頭上有警察和武警戰士執勤。橋頭的水泥路，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口，很多口子有兩尺寬，看著就瘳人。
由於地處狹窄的山穀中，秀麗的映秀鎮多半日子被雲霧籠罩著。我走進映秀的時候是晴天，依舊有一片片雨霧沿山穀由東而來，從映秀上空飄過。空軍失事的直升機，多半是被這些雲霧害了。
通往映秀的路隻有213國道，地震後道路被垮塌的山體掩埋了，映秀鎮成了“孤島”，裏麵的重傷員根本轉運不出去，很多從廢墟裏救出的重傷員，由於轉移不出去，就那麼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了。直到14日下午，直升機才成功降落在映秀鎮，開始向外轉移重傷員。
毫無疑問，在大地震發生之後，組織映秀群眾抗震救災的，就隻有映秀派出所的民警了。他們孤軍作戰，靠頑強的毅力和不屈的精神，帶領從廢墟裏活著出來的映秀群眾，跟死神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肉搏戰。
我在去映秀之前，列出了要采訪的5名民警的名字，可在映秀派出所一個也沒有找到。值班的民警告訴我，中午吃飯的時候，民警們才能回來。我就坐在帳篷裏等待，果然吃午飯的時候，回來了14名民警，有些人是從阿壩州公安局和汶川縣公安局下來支援映秀派出所的。可是午飯後，眨眼工夫又都不見了。他們確實太忙了。
我在派出所帳篷前，隻采訪到了映秀派出所的民警王力。地震發生的時候，他在派出所值班，四層的辦公樓前後晃動，地板像篩子，他好不容易連滾帶爬跑出樓房，就看到辦公樓二層一下子垮塌下去，三四層樓被撕裂，向後倒塌。大街兩側的樓房稀裏嘩啦倒成一片，很快就把街道掩埋了，從樓房裏逃出來的群眾，在瓦礫中盲目地逃命。看到這種混亂的場麵，王力馬上站出來，衝進廢墟中搶救受傷群眾，並與派出所女民警穆秋月一起組織群眾有序地轉移到安全地帶。後來，他們得知映秀小學教學樓大麵積垮塌，又急忙趕到那裏救援廢墟中的孩子。
地震之前，映秀派出所所長和教導員出去巡邏，警車在路上行駛的時候，地震發生了，路邊山坡滾下來的石塊砸在警車上，所長當場犧牲。教導員趕回來後，指揮民警奮戰了兩天兩夜，讓絕望中的災民看到了希望，增強了戰勝天災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