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一部小說風格的報告文學——讀衣向東《震區警察的記憶》(1 / 3)

評論 一部小說風格的報告文學——讀衣向東《震區警察的記憶》

鄭芳

軍旅作家衣向東,在“5·12”四川汶川大地震發生後,親赴災區,用腳丈量了多災多難的四川土地,用心去感受了災區人民失去親人和家園的痛苦。他走遍了所有重災區,采訪了眾多的警察,“經曆太多的恐懼,目睹太多的淒慘,心存太多的疑問,流過太多的淚水,到後來一身疲憊,滿心的傷痛”。當器過去,痛定思痛,衣向東飽含熱淚和激情,記錄下一段突區警察真實的記憶,記栽下中華民族一段難忘的曆史。

作為小說家的衣向東已為大家所熟悉,作為報告文學作家的衣向東還比較陌生,那麼,小說家寫的報告文學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呢?仔細研讀我們會發現,《震區警察的記憶》這部長篇報告文學,深深打上了衣氏烙印,是帶著濃重衣向東痕跡和風格的報告文學。

一、衣向東式的視角——小人物情結錘煉的獨特視角

衣向東的創作有濃厚的小人物情結,他善於塑造小戰士、隨軍家屬、機關小職員、鄉村母親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物,衣向東用一個優秀作家的善良和同情去體驗他們的幸福、掙紮和期盼,再用淡淡的憂傷和充滿詩意的文筆去書寫這些小人物的心靈曆程。《震區警察的記憶》這部長篇報告文學依然保持著衣向東慣有的小人物情結,他選擇一群始終戰鬥在抗震救災一線的基層警察,選擇了一個獨特的視角,通過小人物的眼睛和記憶,寫就了一個個真實的警察故事,還原了一段真實的曆史。出現在作品中的警察有幾十人,這些警察有公安局長、交警、刑警、獄警,還有連警察身份都沒有的協警。這些人平時是很難進入公眾視野的,但一場大地震把他們推到了前台,也讓他們成為了英雄。

在地震發生的瞬間,在經曆了短暫的驚恐、慌亂、無助之後,警察的職責感和使命感使他們暫時把妻兒老小放在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廢墟上救人,學校、醫院、居民小區同時他們還要維護社會秩序,疏導堵塞的交通,守護金融機構,打擊犯罪行為。他們有的人,妻兒老小埋在廢墟中,卻沒時間去救,甚至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有的找到了兒子的屍體,卻沒時間掩埋;有的在全城人撤離後,忍受著恐懼、孤獨和悲傷,獨自守著散發著腐屍惡臭的縣城;有的忍著失子之痛,耐心做群眾的工作,平息矛盾糾紛;有的剛剛從死神手裏掙脫出來,又冒著危險返回重災區,組織群眾自救、突圍;有的帶領救援部隊,翻越垮塌滑坡的山體,向重災區挺進可以這樣說,在地震剛發生、大部隊和重型機械沒有開進的第一時間內,是這些當地警察在爭分奪秒搶救生命。當救援部隊開進災區後,這些警察默默地撤下去,配合政府發放救災物資、維持治安。這些警察都不是英雄,但大災大難麵前,他們必須頂在最前麵,犧牲在最前麵。

出現在報告文學中的警察,是經過作家精心挑選的,他們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事跡,不同的遭遇,但人物和故事卻不是重複的。衣向東從眾多的事跡中,一下就抓住這些警察共同的特點——都承擔著心靈的劇痛,超負荷運轉,都有堅強的意誌和勇於犧牲的精神。他們是巨變錘打出的剛強隊伍,是災難鍛造出的英雄群體。衣向東在紛繁複雜的事件和事跡中一下把握住人物的精神實質,並把這種精神推而升華為整個警察隊伍精神,再進一步升華為中華民族鎮定、頑強的英雄氣概,這種敏銳顯示了作家的智慧和成熟。

二、衣向東式的結構方式——情感串聯起細節珍珠

在重大災情和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大部分寫報告文學的作家會重視再現災情發生的情形,會展示大部隊氣勢磅礴的挺進場麵,會隨著領導人的步伐推進政府的救援進程和救援出現的奇跡,也就是說,大多數的報告文學喜歡宏觀再現場麵,提升鮮明的主旋律。

衣向東寫《震區警察的記憶》,卻恰恰避開轟轟烈烈的救災場麵和進程,用一個作家獨到、細膩的眼光在災區廢墟瓦礫間尋找一個個感動人的細節,用這些細節一刹那間擊中讀者心靈的最柔軟處,讓讀者瞬間淚花噴湧,熱淚長流。

比如,寫警察失去妻子的傷痛,他不寫大男人,他選擇了兩個女孩,一個是“一位北川女孩的夢想”,寫何天華的女兒想念死去的媽媽了,打電話問爸爸,她怎麼老夢不見媽媽?另一個細節是“祝你生日快樂”,伍豪6歲的女兒以為埋在廢墟裏的媽媽在捉迷藏,藏幾天就該出來了。她幾次打電話問伍豪:“爸爸,我媽媽還要在裏麵埋多久呀?她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兩個天真女孩失去媽媽後的細節,誰看了會不動容、會不含淚?再有,寫帶領部隊進山救援的派出所長徐楓,用了幾個細節就把他寫活了:主動請纓帶領230名戰士翻山越嶺進入清平鄉;一回到派出所,群眾立刻爆發出歡呼聲和掌聲;帶領群眾轉移出山受傷失血過多暈倒又站起來;最後把群眾、雷管、失蹤的警察一起帶出深山到達綿竹時,很多人誤認為他是乞丐;他見到局長時大聲說“報告劉局長,我是清平派出所長徐楓,你交給我的任務完成了”!這一組細節樸實感人,用短短的篇幅矗立起一個英雄的警察形象,這個警察讓我們想起了當年的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