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不容易,晚上食堂開了火。朱濱海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居然自個拎起飯盒子,徑直去了食堂打飯。
倆人這才傻了眼,麵麵相覷。
“這?”
向耀斌一下子牛勁又上來了。
他前腳走,他後腳也跟了出去。“朱書記,等等我!”
朱濱海聽到他的喊聲,撇了撇嘴。
還是沒有理他。
“朱書記,我?”
向耀斌攆到食堂,跟著他打了飯,挨著他坐了下來。
“吃飯!”
朱濱海冷哼了一聲,落在向耀斌的心裏冰涼冰涼的。碗中的飯菜也苦澀難咽。
......
見他倆人,前腳跟後腳地走了,塗興業這才氣惱地跺了跺腳,一臉的頹喪,也隻得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去收拾被砸爛了的屋子。
當天晚上,朱濱海連夜召開了班子會。
還沒等到向耀斌就寢,鄉上的處分通知,便張貼到了大門口。向耀斌擾亂辦公秩序被行政警告處分,塗興業駐村工作不力被行政記大過處分。
一夜之間,塗興業臭了大街。
向耀斌也出了名。
鄉上和村上的幹部也都知道,鄉政府出了個狠人。
對於這樣的處罰,鄉上議論紛紛。骨子裏雖然都瞧不起塗興業,但對向耀斌的粗暴做法,也是心有餘悸。“這小子是個渾人,惹不起!”
剛開始的時候,向耀斌還一臉不在乎。他自以為自己吐了一口惡氣。
但很快,他便發現鄉上的苗頭不對,很多人都在有意識地疏遠他。反倒是受了行政記大過處分的塗興業成了香餑餑。
很快,向青雲便給他打來了電話,劈頭蓋臉地把他訓斥了一頓。“蠢貨!你以為你出了口惡氣!你是在伸張正義!狗屁!”
“你也不想想,朱濱海為啥把你弄去油皂溝?是讓你去救火,不是讓你來添亂的!家醜不可外揚,這點常識你都不知道嗎!現在倒好,紙包不住火了,全區都知道了!你們班子連帶著朱濱海都被記大過!這下你滿意了?”
“我看你往後,還咋個在鄉裏開展工作。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教了你多少次了。你那個狗熊脾氣能不能收斂點!盡給老子惹事!”
向耀斌一下子懵了。
放下電話,他心裏久久無法平靜。他錯了嗎?
黑夜遮住了半個星空,窗戶外零星的燈火裏,更多的是黑暗。他的眼眸被無情的黑暗吞噬在星空中。他感覺自己身在一個牢籠裏,看不懂星星與宇宙。
老爺子的話,大都是經驗之談,苦口婆心。但他真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犯了錯,天然應該受到處罰,哪有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
但一想起,那些白日裏唯恐躲他不及的白眼,他的心裏還是湧起了無限的恐慌。
讓向耀斌多少有點安慰的事,油皂溝村的劉啟明在得知鄉上的處罰決定之後,主動找人門來,請他喝酒。
酒過三巡,劉啟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同學,咱們村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
向耀斌慘然一笑,“沒啥,做事情哪能沒有出錯的時候。”
“可?哎,都怨我,我不該逼你。”
“這些事情哪能怪你,是我太衝動了,把事情搞複雜了。”
黑夜裏,小酒館裏人來人往。向耀斌和劉啟明少不了場麵上的你來我往。但向耀斌越喝反而覺得杯中的烈酒寡淡如水。
出了小酒館,借著夜風,劉啟明一臉的鄭重,“往後有啥事,你吩咐一聲。兄弟不敢說赴湯蹈火,但絕對不會跟你拉稀擺帶。”
向耀斌使勁地與他握了握手。
倆人都露出了白牙,相視一笑。
無言的笑容中有太多的話說,但卻難以開口。
從小酒館回到鄉政府,向耀斌扯了扯衣服,把自己包裹了起來,方才感到幾絲暖和。酒涼心不涼。
劉啟明的這番話,讓他覺得他背上這個處分,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