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四點鍾,全院的病人都會聚集在樓前的空地上,進行每日的例行誦讀。現在已經是四點鍾了,但太陽的熱度依舊,我隻在外麵待了幾分鍾,便已經汗流浹背。
所謂的宣誓,不過是跪在地上,一起頌念一些詩詞,我是第一次進行這個,所以完全不知道要念的內容是什麼,他們念的時候,我隻能跟著濫竽充數。
“喂,你們念的到底是什麼啊?”我向潘雲問道,“這兒實在太亂了,我聽不清楚。”
潘雲單獨給我念了一遍,我還是沒怎麼聽懂,見我如此,她幹脆在地上給我把其中一首詩寫了出來——“郭巨思供給,埋兒願母存。黃金天所賜,光彩照寒門。”
“這詩有點眼熟啊。”這貌似是一首古詩,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不久後,誦讀時間結束了,我揉了揉已經跪的酸麻的膝蓋,期待著能立即回到病房休息,但就在這時,一個醫生居然走到了最前麵的高台上,然後開始對眾人喊話。
“諸位,我帶來了院長對你們的問候。”那醫生喊道,“院長一直盯著你們呢,你們每個人的優點,每個人的缺點,都被他看在眼裏。整個精神病院裏,院長是最關心你們的人。”
台下響起了鼓掌聲,有些病人癲狂起來,拚命喊著“院長”這兩個字,旁邊的保安害怕他們暴動,於是揮舞著警棍,命令他們安靜。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院長,但我肯定,這院長絕對是個混蛋。想想看,但凡正常的人,怎麼可能創建出這麼一個惡心的地方。其他人不僅不以為恥,反倒引以為傲。
“諸位,你們都是因為什麼理由被關進這兒的?”那醫生扯著嗓子喊著,“都正視你們自身的缺點吧!在進入我們醫院之前,你們都是一群渾身肮髒的罪人,你們不服從管理,你們讓身邊的人失望,讓父母但在這兒,你們能夠脫胎換骨,你可以重新恢複正常生活。”
罪人,這說法也是古怪,有些缺點就變成罪人了?什麼鬼邏輯。
“你們終究能體會到,現實世界的那些娛樂,什麼舞蹈,什麼電影,什麼漫畫,什麼美食,都是不值得一提的。”那醫生繼續喊道,“你們根本不需要任何娛樂,你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服從你們的親人,不要叫他們為你傷心……記住,你們隻需要服從,服從!對你們而言,隻有服從才是唯一值得做的事……”
我跪在那兒聽著,旁邊的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著,這場麵就像大型傳銷團隊宣傳現場。
天上的太陽熱辣辣的照在我頭頂,幾乎要榨幹了我體內的水分,不知過了多久,我逐漸覺得一陣頭暈,眼前的景象也逐漸開始模糊起來。
肯定是因為那些藥,在精神病人的藥裏摻上安眠劑,這倒是正常操作。但現在來的也太不是時候,我可不想在這兒暈過去。
場地後方就是洗手間,我偷偷離開場地,然後昏昏沉沉的走了進去,在洗手台那兒洗了把臉。正當我對著鏡子檢視自己的臉時,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男護士走了進來。
“方玹,你在做什麼?”他警惕的看著我,“你為什麼中途離場?”
“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連忙跟他道歉。“我吃了那藥之後,一直覺得頭暈,所以就像來洗把臉。”
這是女廁所,他就這麼推門進來?也太隨意了。
“不打報告就敢中途離場,誰教你的規矩?”他不悅的走上前來,“你的那個室友呢?就是那個叫潘雲的。”
“我怎麼知道……她還在外麵呢。”
“別搞事情,再讓我遇見你們偷偷催吐,就把你們拉去電療室關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