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困鳥於籠.其一(1 / 2)

我五歲左右的時候,被一夥歹徒販賣到了沙俄,那之後我一路漂泊,來到了西伯利亞,並且一住就是幾十年。

這幾十年裏,我在街頭流浪過,撿過別人吃剩的食物,也曾無數次被拉到警局盤問,我零零散散的做過各種工作,但對人生毫無規劃和打算。直到遇見我妻子之後,我才選擇安定下來,最終我走入了西伯利亞森林,成為了一名伐木工。

我的妻子是個傳統的鄉村女人,看起來沉靜且缺乏生氣。在結婚時,我一無所有,隻能拿出最高程度的尊重對待她,她則回報我細心和體貼。在家中時,我們很少說話,但她隻要動動手指,我就明白她的意圖。很少有事能撩撥她的情緒,除了一件事——每當我因為工作不得不長期的離家時,她會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那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院子,將不久前收獲的糧食鋪在地上晾曬。待看見我從門內走出,她用圍裙擦了手,然後朝我走過來。

“這次要去多久?”她問道。

“幾個星期,幾個月,誰知道……”我嘟囔著,看著她拿過我的行李,並往裏裝了麵食和醃菜,“隻要能回來,我就盡快回來。”

“你是個伐木工,又不是皇帝,用不著日理萬機。”她說道,“你還記得咱們是哪天結婚的吧,明天,咱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完全將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她盡量沒表現出失望的神情,隻是轉身看著院子裏那些啄食糧食的烏鴉,又歎了口氣。

“那就去抓一隻烏鴉,然後放在籠子裏送給我。”她說道,“也算是一件禮物了。”

那之後,我便坐上了駛往伐木場的車子。我在這伐木場呆了二十多年,但從未對它及周圍的事物產生半點興趣,這兒的景象乏善可陳,你無論往哪個方向看去,周圍都是漫無邊際的森林和沼澤,空中盤旋著無數的烏鴉。那種仿佛凝固了的大片綠色,若是看久了,也會讓你嘔吐。但奇特的是,時常會有一群穿著白色製服的人來此閑逛,他們自稱是“遊客”,他們千裏迢迢的從城市來到這兒,就是為了瞻仰這西伯利亞森林的景色。

但恕我直言,森林總是死氣沉沉的寂靜,但這伐木場卻往往淩亂不堪。這兒聚集了天南地北的人,我們人種不同,性格不同,互相之間語言不通,但那副因為貧窮而垂頭喪氣的態勢都大抵相似。甚至一些逃亡的惡囚和賭徒,為了賺到一口飯,也會在這兒賣幾天力氣,然後又悄悄的離開。午飯歇息的時候,將近一百號伐木人擠在窩棚裏,往往吵翻了天,那股臭汗味兒能叫人頭皮缺氧,但好在寒冷的日子格外長,能夠麻痹我們的鼻子。

與我搭檔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我從沒問過他的名字,但他鼻歪眼斜,我沒見過比他更醜的人,索性就管他叫“老歪”。老歪跟我一樣是亞洲麵孔,在這兒著實少見,於是我們兩個就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弟。每天清晨七點鍾,工頭便像牧羊一樣,將我們趕到森林中伐木,直到太陽落山,這一日的工作才結束。

因為我與人為善的性格,我與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拜他們所賜,我學會了許多國家的低俗髒話,我覺得那些發音和吐字很有意思。

我們的不同之處有許多,但有一件事是我們都會做的——閑暇無事時,我們會唱一首歌,那歌似乎是此地一首流傳已久的民謠,但通篇都在循環undo、nick、rat、eager、allure、mpoon這6個英文詞語。

我第一次聽見這歌時,覺得無論是曲調還是歌詞都十分古怪,但慢慢的,我還是喜歡上了這首歌,每當他們唱起來的時候,我也忍不住隨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