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力反抗,隻能下意識的大聲辱罵著他們,於是他們打的更起勁。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離開了,我躺在雨中,喘著氣,我覺得自己的胸口要炸了開來。
就在這時,我聽見對麵響起一個低低的笑聲。那是維刃的聲音,我費勁的抬起頭,見他正蹲在屋簷下,用手扣著地上的土。
“多管閑事的下場。”他臉上的血跡已經幹涸了,他似乎沒想過將它們抹掉,“現在得到教訓了吧?”
我對於他這副沒良心的幸災樂禍感到十分氣惱,遂爬起來,握緊拳頭朝他衝了過去。但他一下子躲開了我的攻擊,我又一次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雨水和泥巴。
“八哥,真的,你看看四周。”他對我說道,“有很多八哥。”
“都說了,這兒他娘的沒有八哥,那些全都是烏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實在怒了,便退到屋簷下,哆哆嗦嗦的點上了一根煙。但就在那一瞬間,有隻烏鴉從牆頭飛到了樹上,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雨下的這樣大,但這些烏鴉身上的羽毛似乎完全沒有被沾濕。
“不對勁。”我說道,“怎麼……”
“發現了?”維刃朝我笑了笑,順手拿走了我手上的煙,“你想沒想過,這兒並不暖和,怎麼會一年四季都有這麼多烏鴉聚集在這兒?其實這也不怪他們,很久之前,這兒還是赤道附近的一個山穀,他們在轉換場景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這些烏鴉給完全清除。”
“什麼?”我懵了,“你在說什麼?”
他用手指沾了點煙灰,然後在旁邊的白泥牆上寫了三個字母——bug。
“我之前一直在念叨著的,不是什麼八哥,而是bug。”他說道,“你是不是開始發現這兒的古怪了?”
bug,我聽說過這個詞,也知道這個詞的意思。我走進雨中,來到了一棵樹下,輕而易舉的便伸手抓住了枝頭的一隻烏鴉,它沒有躲避,也沒有尖叫,反而一動不動,兩隻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我,它在雨中飛行了那麼久,但羽毛還是幹燥的很,我一鬆手,它便慢悠悠的飛走了。
“說真的,連我都記不清了,他們更改了很多設置,不斷的抹除什麼。”維刃繼續喋喋不休,“往往我一覺醒過來,外麵的風景就變了。譬如說,就在昨天清晨,這片森林被一場爆炸夷為平地了,但就在兩個小時之內,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爆炸?這兒哪有什麼爆炸?”我有些迷糊,不知怎麼的,我的潛意識裏似乎對他的話十分抗拒。“這兒好好的,怎麼會發生爆炸。”
“因為在你醒過來之前,這整個世界都恢複如初了。”他說道,“說白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包括咱們。”
“扯淡,一邊兒呆著去。”我罵了他,“你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我知道你不相信。”他抽了一口煙,“聽我一句勸,今晚睡覺前,捂住耳朵,不要聽那首歌。”
“什麼歌?”
“就是我們經常唱的那首歌,undo,nick,rat,eager,allure,mpoon,那首歌一直在循環這6個詞,你難道就從沒想過這歌的意義何在嗎?”
我沒再理他,而是徑自回到了窩棚裏,鑽進被窩準備睡覺。老歪似乎覺得我不對勁,遂過來瞧我,但我心不在焉的將他打發走了。
我躺在那兒,默默聽著他們聊天說話,到了關燈的時間,他們開始唱起來那首歌,我之前很享受那種扯著嗓子吟唱的感覺,但這次,鬼使神差的,我伸手捂住了耳朵,我覺得自己的大腦裏灌了一群雜亂無章的蜜蜂,我幾乎覺得要崩潰。
我突然十分想念我的妻子。每當我幹完工作回家的時候,總會看見她站在雜草叢生的長廊上,縫縫補補的繡著什麼東西,偶爾抬頭望望門前的大路,她的臉在日光的映射下,像珊瑚一樣嬌豔且明亮。
我要離開這兒,我要回家。我默默想到,不管這兒發生了什麼狗屁事,我都要趕緊從這兒逃脫,這兒都是一群瘋子。
這麼想著,我睡著了,隻是十分不安穩,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做噩夢,我隻是感覺很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聽見四周傳來一陣細微的嗡鳴聲,像是什麼東西在地底湧動,我本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遂沒在意。但片刻後,那聲音愈來愈大,外麵的烏鴉也像是瘋了一般,喧嚷不止。
我從被窩中爬起來,揉了揉眼睛,那些工友還都在沉睡中。我朝窗外看去,就在那一瞬間,我看見森林上方的天空彌漫著一陣詭異的紅光。
森林裏起火了?我吃了一驚,一下想起了還在家中等候我的妻子,便下意識的想要逃走,於是我扯開嗓子喊了起來,打算叫醒其他人。
但就在下一秒,我看見一陣巨大的火光從遠處升了起來,那一瞬間,我感到一陣撕裂式的灼熱感,我的雙眼暴露在耀眼的光芒中無法睜開,但我能感到自己的四肢幾乎要被融化了。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後,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