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1 / 1)

在很久以前。

早在魏太祖秦拔慎立國方壺城之前,也早在十國混戰之前。那是五胡王的時代,神州陸沉,衣冠南渡。

有一位武士從遙遠之處而來,跋山涉水,最終抵達中土洛陽。他不是突厥人,不是柔然人,不是鮮卑人,不是匈奴人,也不屬於契胡、鐵勒、敕勒等六夷諸部。他既沒有姓氏,也沒有身份,隻在茫茫史海中留下一段短暫而離奇的故事。

他單騎闖入為拓跋王所統治的洛陽城,無人可擋。滿城的士兵追在他身後怒吼著,叫罵著,而他不為所動。

最終他滿身是血走進聖地珈藍寺中,驚動了密行者普濟。

普濟攔住了武士,問他,“你為何而來?”

武士回答,“為死而來。”

普濟不解。

武士道,“我曾犯下許多罪孽。”

普濟道,“隻要心有誠意,終能得到神靈的諒解。”

但武士頹然歎道,“神是絕不會允許我這種人存在的,我為殺戮而生,飲血度日,所過之處,無不生靈塗炭。倘若神能原諒我,那什麼才稱得上是魔?”

這時,追兵衝了進來,他們圍住武士,手裏的刀斧還沒落下,就突然憑空消失。

士兵們愣住了。

接下來的事更令他們恐懼。

武士硬生生扯下了自己的左臂,卻沒流下一滴鮮血。手臂在冷寂的空氣中很快變得幹枯而漆黑,形成了一柄劍的模樣,他不為失去一隻手而感到痛苦,卻笑著,笑容淒涼哀傷,仿佛有什麼事讓他絕望不已。

普濟想攔住他,但晚了一步,他猛然將左手插進自己胸口,又從後背透出。

沒有鮮血,沒有哀鳴,他依舊笑著。

他對普濟問道,“神在世間有七位使者,他們都在珈藍寺,對嗎?”

普濟點頭,“我也是其中之一。”

武士又問,“我雖然會死,但我的罪孽卻永不會消除,乃至靈魂裏的魔念,也時刻想從我的屍體裏鑽出。你們會為我祈禱嗎?”

普濟猶豫了一會,他不明白武士所說的魔到底是什麼,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自此,武士的軀體與珈藍寺融為一體,任誰也搬動不了半分。他的斷臂之軀就這麼矗立在珈藍寺中,右手緊緊握著一柄黑劍,日夜流逝,他成了一座黑色雕塑。

有人說他是來自西方的殺手,也有人說他是五胡王中的某位,眾說紛紜,各有猜測。但誰也不知他到底犯下什麼罪孽,以至需要在珈藍寺中自殺才能得到解脫。那具黑色雕塑太過詭異,沒有屍體會變成那樣,同時珈藍寺也從聖地轉而成為禁地,善男信女們再也不能靠近這裏,而七使者終年在寺中靜坐禱告,隻為解脫武士的魔靈。

至於所謂的魔是什麼,沒人知道。

白雲蒼狗,歲月如煙,五胡王的統治結束了,十國並立的時代結束了,魏太祖崛起於草莽,梁武宗一統滄瀾河南境。

時間的輪盤永不停息地向前轉動,唯有那具黑色雕塑始終屹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