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今日忌出行(2 / 2)

隻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現在的魚白,因為衣裳被大林抓得魚腥味四溢,泥土血痕盡是,醜奴便將他的外衣褪去,隻餘裏麵的中衣,馬車裏有外袍,還未來得及穿上。

就這樣,隻著中衣的魚白從被窩中鑽出,站在人前,額頭上纏了兩大圈的白布,白布中間滲出鮮血暈染;臉上撲的粉,因連翻的出汗而顯出本來顏色,前幾日摔倒冰麵的淤青、醬紫全部閃現出來,在臉上形成了詭異的混合色。若不是頭發梳成書生髻,連男女都很難讓人分辨。

猴形男嘖嘖的從上到下打量著魚白,用手指隔空指著魚白的鼻尖道:“人模狗樣的,還梳個書生髻,以為穿了龍袍就是太子,梳個書生髻肚子裏就有學問了?咋樣不還是個褲襠裏藏貨的野男人。”

魚白眉頭一皺,沒想到,在自己不在的這六年間,竟然有人這樣欺負到於家娘四個頭上,即使蘭朵飆悍,又能防過幾時?

眼睛不由一眯,對醜奴點了點頭,醜奴憋屈己久的心情終於有了發泄的出口,如豹子般衝上去,一腳將男子踩翻,如缽的拳頭打在了猴形男的臉上,隻一會兒,便腫的腫腫,青的青,紅的紅了,猴形臉也變成了豬頭臉,牙齒掉了一顆。

饒是如此,醜奴仍不解恨,拿出匕首,一切而落,剛剛指著魚白的手指頭哢嚓而斷,成了九指神猴,不,九指神豬,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魚白輕哼一聲,得瑟的豎起中指,無比傲嬌道:“哼,本公子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霽風朗月,敢說我人模狗樣的人還沒出生呢!什麼眼神兒,你得治!”

蘭朵嘴角不禁一抽,這五彩紛呈的臉,還玉樹臨風?霽風朗月?這自戀的病,也得治。

蘭香則心底狂跳不止,蘇憐隻是罵了一句“人模狗樣”,用手指頭指了少年一下,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剁掉了手指;自己剛剛與蘭朵一起,打了少年兩記悶棍,會不會是兩個手指,甚至一隻手?

正躊躇間,院門再次打開,蘇憐鬼哭狼嚎的大叫著,對來人一頓哭訴,尖隙裏夾雜著紅杏尖酸刻薄的嘲諷聲。

於三光悶著頭走進了廂房來。說是廂房,不如說是倉房,狹小陰涼,西大山還裂著一條縫隙,為了堵住西北風,一叢叢的草塞在裏麵,仍擋不住絲絲縷縷的涼氣滲進來。

門咣的一聲被踹開來,於三光一張陰鬱的臉出現在麵前,這樣的卒不及防,這樣的不知所措。

魚白背對著門口,任由醜奴伺候著穿著新衣裳,一套嶄新的月華白色袍子著在身上,腰帶上嵌著貓眼石和白玉,下垂著白色玉牌,一件新的白色大氅披在外麵,白色的銅製暖手爐捧在手心,緩緩的暖氣滲進了渾身的毛孔裏。

若隻看這背影,定然想到那句“君子士無雙,公子人如玉”。

魚白緩緩轉過身來,又是應了那句“醜女來效顰,還家驚四鄰”。

果然夠驚詫、夠驚悚,用農家的話講,看後麵“風調雨順”,看正麵卻是“顆粒無收”。

於三光亦是驚詫得退了兩步,不知是被少年的樣貌嚇的,還是被少年的富貴驚的,穩了穩心神,陰冷著眼看著蘭香道:“不知自重,蘇小侄已經答應娶你了,隻要你去縣裏,將木森手裏的嫁妝要回來,馬上就成親!!!”

海氏眼中淚光閃現,重重的咳了起來,直到嗓子如破敗的風箱般呼嚕著,黯然嘶啞道:“於三光,那姓蘇的不知道是紅杏怎麼認回來的出五服的侄子,每天裏遊手好閑、欺男霸女,你怎忍心將蘭香嫁給這種人?就因為當年木鏢師看出他的陰謀,所以才攥著蘭香的嫁妝不肯給,若是一個堂堂好男兒 ,木鏢師又怎會極力反對,與我於家也斷了往來?!”

於三光臉上的光影閃動, 顯然是氣極敗壞,怒道:“宅子說是給蘭香當嫁妝,實則房契是姓木的,他自然想私吞了宅子,虧你那麼傻,相信一個外人。”

海氏嗬嗬冷笑,氣息微喘,漠然道:“外人?你不是外人,芽兒好好留給我的銀子和宅子,不都被你敗壞光了,若不是縣裏的宅子在木森手裏,這宅子怎會被剩下?我的確是傻,我對不起芽兒。”

“休提那妖女!若不是她得罪了付縣令和周家,他們又怎會合起夥兒來算計我,將我送進了大牢,打折了一條腿?若不是紅杏四處奔走,托了蘇憐幫忙,我也許就死在牢裏了。”

魚白兩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心裏對於三光殘存的那點兒僅有的親情,隨著那句“妖女”而碎裂成粉,隨風而逝,她多想告訴自己,當年的出賣,是情不得矣、形勢所迫,現在看來,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與自做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