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善才踏出倚紅小築的院門,就看到剛端了魚湯下去的四月在路另一頭,遙遙對她招手,示意她略微等等。
“姑娘份例的魚是趙姨娘要了去的,說是老爺昨夜要歇息在她房裏,要燉了給老爺當宵夜。”四月湊在虞知善耳旁低聲道。
虞知善微微皺眉道:“府上姑娘少爺都有活魚,為何隻非要我的不可?”
“其他姑娘少爺的昨晚就燉來吃過了,隻剩了姑娘的,便給她要去了。”四月答道。
虞知善望著遠方的雪景眯了眯眼:“我知道了。”
有風刮過,虞知善用玫瑰頭油梳好的發髻一絲不亂,大紅的火狐皮披風卻被風掀起一個角來,在空中烈烈飛舞。虞知善像是有些冷一樣,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
虞夫人的登寶院在虞府東南方向,院子一共三進,春夏之時,虞夫人就在第二進的屋子裏歇息、處理府內大小事務;等到了秋冬,虞夫人又搬進第三進,在那裏起居。
虞知善進門,虞府上三男四女就算是到齊了。
照例是給虞夫人磕頭,問虞夫人身體安好,然後等虞夫人一一關照他們。虞老爺因為政務繁忙,因此大部分時候就免了這些小輩對他的晨昏定省。卻不想今日卻一掀簾子,進了虞夫人的房間。
“父親好。”七個孩子齊刷刷跪了下去。
“嗯,你們也好。”虞老爺虞睿點點頭,示意孩子們起身。
“我今日是來內宅瞧瞧我聞閣收拾的如何了,今天定慧山來信說,老太太已經出發,三日內就能到。”虞睿看到夫人用詢問的眼神望著自己,解釋道。
聽到“老太太”三個字,虞知善的身子微微一震。
“我聞閣早就收拾好了,被褥、帳幔都換上了新的,佛龕也專門打掃過,裏頭還是讓肖媽媽、彩雲、追月幾個府上的老人伺候老太太起居。吃食上那邊的西廚房我也讓單辟出來一個專門做素齋的小間,老太太愛用的香、茶也都搬好了。”虞夫人鎮定自若對答如流,顯然是已經準備好了的。
虞睿點點頭,掃了一眼地上的兒女們,隨意地坐到了房間上首的位置上:“我今日休沐,正好看你們姊妹說一陣話,別拘著。”
虞睿其實並不嚴厲,隻是平時話不多,又習慣性板著一張臉,這才讓兒女們麵對他時有些發怵。
虞夫人也笑笑,擺擺手示意兒女們在屋子裏說一陣話。
“咦,三妹妹臉怎的這樣紅?莫不是暖閣燒太熱,上火了?”虞知靜伸手按了按虞知善的額角。
“不是,就是前幾日虛火旺,也請大夫來瞧過了。”虞知善麵上掛著淡淡的笑,輕聲道,喉嚨中也似有嘶啞之聲。
“三姐姐吃了藥了?上次我也是虛火旺,口唇上長了好大一個水泡,好長時間才好呢。”虞知善的四妹虞知禮關切道。
“大夫說,小病小痛也不須吃藥,食補也行。”虞知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像是在潤喉嚨。
“大夫囑咐你吃什麼了?給母親說說,撥在你份例裏頭去。”虞夫人在一旁插話道。
虞睿看著女兒夫人和樂融融,雖然麵上不顯,心裏還是覺得十分溫馨的。
“也不用母親特意撥,就是大夫要我吃些魚湯,滋陰潤燥即可。”虞知善對著虞夫人說話時語氣像是要更嬌一些,像是再給虞夫人撒嬌。
“怎麼?三妹沒喝魚湯麼?是不是還不清楚這個?魚湯是咱們份例裏都有的。”虞知善的親生大哥虞知儉問道。
“本來是有的,我也一連喝了幾日,眼看著好多了,昨日廚房卻來人找我,說要我將活魚讓給趙姨娘,趙姨娘伺候父親吃宵夜用,我便讓了出去了。”虞知善麵上還是掛著微笑,看不出一星半點的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