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夜裏，門口站著一個男子，說不嚇人那是假的，柳月初緩了一口氣，道：“這個時辰也已經不早了，你怎麼會在這裏呢。”柳月初也不是笨人，自然曉得甄若廷必然是有話要說，“怎麼，你便打算站在此處一言不發嗎？”
甄若廷尷尬地笑了笑，道：“原本是想去與柳世伯說的，隻是這個時辰柳世伯已然就寢了，小可自是不便去打擾，瞧見賬房這兒亮著燈，便先來與二小姐說一句。”甄若廷似乎有些難以開口似的，半晌之後，道，“待明日，小可便會與子亦一道搬出去。”
柳月初聽到這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在這兒住得好好的，怎就突然想要搬出去了，莫不是府裏頭的人伺候得不周到，還是有什麼怠慢的地方？”
“二小姐多慮了，柳府上下對小可都十分周到，隻是春闈在即，在棲霞寺內讀書能更靜心些，況……”
其實甄若廷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柳月初就已經知道了後麵的話是什麼了，多多少少也明白，那一日他和柳初心之間的事，總是有些鬱悶的，或許甄若廷去了棲霞寺讀書也是好的，至少能讓兩個人都好好想一想，若是真的能在一處，柳初心也是樂見其成的。
“你若真是這樣想，那便依著你的意思辦吧，隻不過初心可知道了你的想法沒？”
甄若廷就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是在回味著什麼，嘴角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小可隻是去棲霞寺靜心讀書，也不是生離死別，說與不說都不要緊，況若是我春闈不得高中，又怎還有臉麵回來見她！”甄若廷一臉的堅定，道，“小可心裏有她，便想給她最好的，待得小可春闈高中，便是小可請媒人上門提親之時。”
柳月初沒有想到甄若廷會有這樣的一番話，隻不過看著甄若廷的樣子，柳月初還是挺高興的，但多少也有些淡淡的擔憂，若是甄若廷此番不能高中，難道自家小妹真要一直待字閨中，一直到甄若廷高中為止嗎？
翌日，甄若廷和子亦離府的時候，柳府的人還沒有起身，而一直關注著柳府動向的郭家下人瞧見甄若廷已然離開了柳府，便馬上回去稟報了沈六娘。
“沒想到這個子亦還真是有幾分能耐，能把甄表哥勸著離開柳府，說不定以後還真能用得上他。”沈六娘照著鏡子細細描著眉，“去把月影叫過來，就說少夫人我有好事兒念著她呢。”
月影被叫過來的時候，雲鬢微鬆的樣子，瞧著便知道才起身沒多久，這睡眼朦朧的模樣還真有幾分魅惑的顏色，便是身為女子的沈六娘都有些看迷眼了，若真是讓男子見著，又有幾個是不喜歡的呢。
說來月影是沈六娘嫁過來之後便被指派過來伺候的，隻是沈六娘見她顏色豔麗，擔心她會有引誘郭荀卿的歪心思，所以一早就把她遣到別處當差去了，沒想到如今是愈發明豔動人了，真當是讓沈六娘豔羨得很。
“你在我身邊也有些時候了，瞧著你做事也算穩妥，所以我打算給你一份臉麵。”沈六娘看了月影一眼，“本來你和郭府簽的是一輩子的身契，這輩子是沒法子脫離郭家的，便是要配人，也要等到二十五歲之後，如今呢，我便撕了你的身契，也給你尋一門合適的婚事，把你嫁出去，也免得你在府裏做苦活，你覺得怎麼樣？”
月影知道沈六娘是多少有幾分手段的，可是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會聽到沈六娘這麼說，雖說簽了身契，便隻能聽從主人家的安排，可若真的能把這份身契作廢了，又何樂而不為呢。
“奴婢隻是在府中侍奉的下人，自當是要聽從少夫人的安排，隻是不知道少夫人想要奴婢做什麼。”
沈六娘聽到這一句，便曉得月影也不是什麼笨人，自然曉得自己要還她自由身是不會那麼簡單的：“我有位表哥如今也在金陵城中，我也不瞞你，他是有功名在身的，我呢，想讓你跟隨在他身邊，往後你也有臉麵。”
月影聽到這裏，兩眼放光，畢竟依著月影這樣的身份，若真能跟隨一個有功名的舉子，便隻是隨身侍奉的通房丫鬟，也是極有體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