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網走去
日本作家誌賀直哉(1883——1971)於1910年發表在《白樺》雜誌上的短篇小說。誌賀直哉是日本近現代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之一。
我要到友人那兒去。火車還沒完全進站,車站內就一片亂哄哄。我好不容易擠過剪票口,聽說前麵的車廂空著,就快步向前走去。果然這節車廂很空,隻到快關門時才坐滿了七成人。這時一位二十六、七歲,麵孔白皙,頭發稀薄的女人帶著兩個小孩走了進來。女人在西曬的窗前坐了下來,她的那個七歲左右的男孩不聽母親的話,硬是要坐在太陽底下。我讓出靠窗的一尺左右的空位說:“請到這邊來吧。”女人很是感激,小男孩厭惡地看了看我,後來專心看窗外的景色去了。車停了一站,我對麵的兩個人下車了,女人移了過來。她再次向我感謝,行禮時懷中的嬰兒醒了,哭個不停。後來女人給大男孩吃了水果糖,給嬰兒喂飽了奶,可那嬰兒卻尿濕了褲子,不得不換褲子。談話間,我知道那大男孩的耳朵和鼻子有毛病,他們一行去網走。女人掏出兩三張明信片寫著,她寫得很慢。我看著他們母子,忽然想父母的外貌和個性毫無相同之處,往往卻自然調和在他們的孩子的身上,成為一體。於是我聯想起這個女人的丈夫,並把他和自己的一位同學聯係在一起,那人是個酒包和吹牛家。從女人的打扮看,我猜想她婚前一定是很有華麗姿態的。女人寫完了明信片,男孩叫喊著要撒尿,女人讓他等著,到了下站再撒。站到了,女人背上嬰兒,領大男孩下去撒尿,而我要下車了。女人想把懷裏的明信片掏出來,但卻因博多帶交叉捆住胸部掏不出。我想幫她把領口上的手帕拉正,不料手觸到了她的肩頭,我們倆的臉都紅了。我們倆沒有問對方的姓名,就在月台上分手了。我拿著明信片走進站口,那裏掛著信箱。我泛起一種想讀讀明信片的念頭,覺得讀讀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