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中醒

日本當代作家有吉佐和子(1931——1984)的中篇小說。

青田道太郎是一個很平常的青年,但他能夠考進某工業公司東京支店也的確是不容易。八月五日,他公出旅行去廣島,這是他進廠後的第一次公出,所以不免顯得有點緊張。八月六日他到達廣島時,才記起和平紀念日。他一出站,就看見激烈爭論的兩方互相散發傳單和吼叫,而他對此不感興趣。因為工廠關著大門,隻好去住旅館。他感到無所事事,隻靠看看報紙和雜誌消磨時光。他想出去吃飯,可一打聽酒館幾乎都關了門,他和一個出租汽車司機聊了起來。出租司機是個廣島人,似乎話很多,他講起了“那一天”的事,越說越激昂。道太郎天生性格脆弱,很是受不了。在司機的指點下,他來到了一個偏僻的酒家。在道太郎的旁邊是一個黑漢子,獨自喝著悶酒,兩個人便搭上了話。黑漢子的話很多,就像河水一樣滔滔不絕。講講就到了當年的廣島被扔原子彈的事,他一家人在那場災難中隻剩下一個侄女。接著他講起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戰爭後大年,由於受第二次放射能的擴散,我的病犯了,是原子病。不是我一個,整個廣島人無所幸免。每當想到慘狀,每當想到得了原子後遺症的人們,我就拚命地去喝酒,並且渾身發抖,這樣我變成了一個酒鬼。一次我在喝醉的路上遇到了芳子,她的話使我對她產生了好感,我積極地去接近她,每次被她拒絕後,我就又喝得爛醉。我不敢說我回廣島的真正時間,因為我回來的時間是有受到第二次輻射的危險的。後來我找到了工作,向芳子求婚,我們結婚了。我不想問妻子的過去,因為據說原子彈受害者不論男女都找不到對象。在一次妻子和侄女的爭吵中,我向妻子講了實話,妻子哭了,原來原子彈爆炸那天,她就在廣島的家裏,所幸的是我的女兒很健全,沒看出什麼毛病,一家人高興極了。但是誰料到原子病還是傳給了孩子,孩子長大以後就顯出來了。不過我想,我的女兒是沒事的,我準備讓她長大以後喝酒,因為酒可以治病。”他似乎醉了,然而卻不承認醉。他帶道太郎去看廣島河裏的放燈籠。這時他卻突然少言了,良久,方說了一句:“我老婆又懷孕了。”道太郎從他這一句獨白裏,了解到了他為什麼醉也不至醉到迷失本性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