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盧布

俄國作家伊凡·阿曆克謝耶維奇·蒲寧的短篇小說。蒲寧十月革命後流亡法國,193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金。

在那個夏日的黃昏,我由鄉下乘火車去縣城,路上下起了大雨。我和往常一樣住進了沃羅比堯夫旅館,開了一間連臥室的套間。我感到天悶熱極了,便脫掉上裝,解掉領帶。這時侍者托著茶炊走了起來,托盤上多了一個杯子。“為什麼還要一隻茶杯?”我問。侍者說有一位小姐要找我。我知道這一定是位街頭神女。心想今天晚上也很無聊,便答應讓她進來。進來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女郎,穿著褐色的女學生製服,她似乎很是鎮靜,毫無膽怯之感,以至我有點手忙腳亂了。她開始和我講價錢,我想等會兒讓她喝完茶,給她三個盧布,讓她走算了。我覺得她餓極了,便把自己的麵包給她吃。猛然,她站了起來說:“我脫衣服去,把門去鎖上,把窗簾放下來。”我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順從了她。她躺在床上,用古怪的眼睛望著我,張惶和情欲使我失去了理智,我一把掀掉了她手裏的被子……。事後,我感到茫然,我摸黑站在窗旁,怎麼也不明白這個萍水相逢的女郎為什麼隻要三個盧布就肯出售她的童貞!這時,她讓我關上窗門,我坐在她身邊,她告訴我她中學剛畢業父親就死了,母親早已去世,她隻得從家鄉來投親,不料親戚是個流氓,她隻好又逃了,她餓得實在不行了,就來找了我。我向她道歉,請她原諒。她伏到我的肩上,哭了。我抱住她,吻著她那抽搐著沾滿淚水的雙唇。雙方緊緊擁抱了好久。我們本打算去莫斯科度過秋天,然而我們不得不留了下來,因為她開始發燒而且咳嗽。第二年春天,她死了,我獨自將她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