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個貓妖，會喜歡雪三月，喜歡到甘願放棄自己的過往一切，來做她的奴隸呢？
也是因為——“恰似故人歸”嗎？
如果隻是因為雪三月像他的故人，他就救了她，愛上她，甚至甘願成為她的奴隸，那離殊愛的，恐怕，隻是那個故人吧。
而這些話，她沒辦法再對雪三月詢問出口。
直至今日，雪三月被押入戒律堂，而那陪伴她多年的貓妖，竟然沒有做任何阻攔？連這地牢裏關押的奄奄一息的鮫人昨日拚死一搏都能將地牢給折騰得動搖，那毫發無損的貓妖卻一定動靜也沒鬧出來？
紀雲禾正想著，卻倏爾覺得大地猛地一抖。
她一愣，下意識的抬頭，以為是麵前的鮫人傷好了些又開始倔強的掙紮了，但很快她就發現，不對。
因為地牢裏關押著的鮫人此時也正盯著她，眼裏並無波動，身體也沒有任何妖氣溢出……
是外麵傳來的動靜？離殊到底是動手了？
“雪三月瘋了！”
沒等紀雲禾將這念頭落實，正適時地牢之外倏爾傳來一人大呼之聲：“傳穀主令，護法立即前往戒律堂！”呼喝聲越來越大，一直往地牢裏傳來，直至來人氣喘籲籲的跑到紀雲禾麵前，單膝跪下，抱拳傳令：“傳穀主令！護法立即前往戒律堂！”
紀雲禾雙眼一眯，邁步便向地牢之外而去：“是何情況？”她一邊走一邊詢問來報信之人。
“少穀主欲令雪三月與其奴隸斷絕關係，再對那貓妖以作懲戒，雪三月不肯解除與貓妖之間的契約關係，便掙脫枷鎖，拚死相抗……”
妖怪與馭妖師之間締結的主仆協議其實更像是一種詛咒，對於臣服妖怪的詛咒，成為馭妖師的奴隸，妖怪不僅會折損自己的一部分妖力，還將永遠受製於主人，除非主人願意解除這個詛咒，否則他將永生永世都臣服於主人的血脈之下。
即便主人身死，他也將永遠為他的兒子孫子，子子孫孫，為奴為仆。
所以幾乎沒有妖怪願意與馭妖師之間締結這樣的協議，除非戰敗，被迫或者當真被馭妖師完全馴服，還有像之前雪三月想的那樣……
這個妖怪愛上了馭妖師。
而締結協議的同時，妖怪也會受到馭妖師的保護，從此不會再被其他馭妖師獵殺。
這是自古以來馭妖師之間的規矩，林昊青如果想要處置離殊，自然也要遵守這樣的規矩，隻是，將妖怪都當做牲畜一樣的馭妖穀裏，大概沒人會想到，雪三月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吧。
“離殊，那隻貓妖呢？”紀雲禾問。
“貓妖？”報信人想了一會兒，“他一直在一旁看著，好似……並無任何舉動。”
雪三月聽到這個回答，倏爾想到那日紫藤樹下，離殊望向雪三月時的目光，那樣的溫暖和輕柔，難道都是因為她看錯了？還是隻是因為月色與花海太迷人，讓她與雪三月，都被自己的想象欺騙了？
根本沒有什麼喜歡和愛，隻是他們這類的人，天生喜歡想太多？
紀雲禾這方隨報信人一問一答的急急離開地牢，瞿曉星跟在後麵也打算追隨而去，隻是踏上離開地牢的階梯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地牢之內，那鮫人孤零零的被吊在其中。
仿似永遠冰凍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隻是那眼神靜靜的追隨著紀雲禾離開的背影，直到她離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垂了下去。
閉目不言，宛如入定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