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地產給我?那不怕右派攻擊你們向左派投降嗎?”愛因斯坦笑著說。
“不怕。市長說,市議會開會,馬上通過這個提案。”
“那我和艾爾莎商量一下。”
艾爾莎在柏林西南邊的哈費爾湖畔卡普特村找到一塊地皮,並和地皮主人簽訂了合同,請好了建築師和工人。可就在這時,一小撮民族主義分子到處造謠中傷,導致議會未能通過決議。市政官員隻好通知愛因斯坦,請他原諒,並請他等下一次議會開會再爭取。
本來就不想接受這份禮物的愛因斯坦沒想到禮物沒得到,反而又遭到那些可惡的民族主義分子的攻擊和誹謗。愛因斯坦憤怒了,他給柏林市長寫了一封信,其中寫道:
“尊敬的市長先生!人的一生是短暫的,而當局的行動是緩慢的。我感到,要適應您的辦法,我的一生也太短促了。我向您的友好願望致謝,而且此刻我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因此我謝絕您的饋贈。”
房子已經動工了,愛因斯坦不得不自己掏錢購地建房。關於這件事,艾爾莎說過:“這樣,我們——雖非所願——就有了一幢自己的漂亮房子,它座落在靠近水邊的森林中。但是,我們差不多把我們的全部儲蓄花光了。現在,我們沒有錢了,但有了自己的房子。這使我們感到自己更安全了。”
愛因斯坦卻沒有這種安全感。德國納粹越來越猖狂的反猶活動,讓愛因斯坦感到一場大災難正在逼近。
寂靜的小村子卡普特位於湖畔小山丘上,周圍是茂密的森林。愛因斯坦的房子座落在村子後麵,離湖隻有幾分鍾路程。湖濱有一個碼頭,旁邊停靠著“圖姆勒爾”號小艇。周圍是一片恬靜的鄉村風光,寂靜,空氣宜人。
愛因斯坦乘上小艇,張起風帆,把住舵。他幾小時幾小時地呆在這個不通電話無法造訪的避難所裏。
1930年,愛因斯坦遭受到極大的不幸,他的幼子愛德華患了嚴重的精神病。大兒子漢斯常到柏林來,關心父親的思想和工作,並讓父親了解自己的一切。漢斯後來回憶說父親常帶他在卡普特別墅近旁湖上駕馭小艇,一次由於講解統一場論入了神,差點沒把小艇弄壞了。愛德華早就令愛因斯坦擔心。他能幹,具有驚人的記憶力,是一位有精湛技巧的鋼琴家。他的特點是在科學上對具體的成果、在音樂上表現個人的情緒有一種病態的低能。在別的事情上就更糟了。愛德華從對父親的病態的狂熱崇拜,變為更加病態的陣發式的不滿、責難和怨恨。1930年初夏,愛因斯坦接到了愛德華給他的歇斯底裏的控訴信。愛因斯坦慌忙趕往蘇黎世。米列娃在絕望中告訴他,愛德華患了日益嚴重的精神憂鬱症,蘇黎世和維也納的精神病專家都未能遏止他大腦功能的迅速衷竭,病情發展了,康複已經無望。愛因斯坦返回柏林時大大變樣了,驟然變得蒼老、抑鬱。
這種沉重心情在新的旅行期間也沒有消釋。1930年,愛因斯坦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在帕薩迪納加裏福尼亞工藝學院講授了一係列課程。這一次,愛因斯坦不想重複上次訪美時的熱鬧,而是想切實地進行學術上的探討、交流。
但剛抵達紐約港,一切安排都變了。輪船在這裏停留了五天,它留給愛因斯坦記憶裏的是接連不斷的談話、接見、訪問、參觀,又是談話……輪船未靠穩;甲板上就出現了一百多名記者,愛因斯坦還沒有從突然襲擊中弄清是怎麼回事,就答應了和其中的一位記者交談1小時,並且還回答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攝影師們也出現在現場,他們攝入鏡頭的是一個正想躲藏起來的身穿黑色大衣、頭發斑白蓬亂、有點心慌意亂、臉色蒼白的人。
在從紐約動身去加裏福尼亞之前,愛因斯坦順路去過哈得遜灣岸邊的裏維爾塞德—丘奇大教堂。大教堂裏裝飾著古往今來所有民族的偉人塑像,共有6百尊塑像,其中隻有一尊是為健在的偉人塑造的——這就是愛因斯坦。愛因斯坦這回再也不能用他慣常的對個人榮譽的幽默態度坦然處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