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萊阿佐·齊亞諾,1925年畢業於羅馬大學法律係。他上大學的那幾年正當意大利法西斯主義的初期,當時他擔任羅馬一家日報的戲劇和美術評論員。說來也怪,那幾年他對法西斯黨采取了批判態度,而他至為尊敬的父親當時已成為該黨的一名顯要頭目了。
齊亞諾大學畢業後,隨即進入意大利外交部門。在他供職的頭五年中,先後被派駐裏約熱內盧、布宜諾斯艾利斯、北平以及梵蒂岡。正是在這段時期的最後,他與墨索裏尼的女兒愛達結了婚。同時,他成了一個狂熱的法西斯主義者。從此,他青雲直上。他任駐中國上海總領事不久,於1932年又被提升為駐中國的公使。1933年再度返回意大利,被指派為出席1933年6月倫敦經濟會議的意大利代表團團員,隨後即擔任墨索裏尼的新聞辦公室主任。1935年,他被提拔為新聞和宣傳部副部長。其後不久,被提為法西斯大委員會委員。翌年,在他33歲時,被任命為外交部長。從此,他就成了墨索裏尼對外進行侵略擴張政策的辯護士和急先鋒。
齊亞諾生活在意大利曆史上最黑暗最頹廢的一段時期,他本人也是這個時期道德淪喪的產物。在他看來,國際關係中不存在什麼道義。他完全信奉強權即公理的觀念。然而,他同他的嶽父、他的政治領袖、最後處決他的那個人相比較,他遠為明智之處正是在於他看到了意大利的真正安全何在。從納粹德國占領奧地利時起,他對德國的野心和希特勒權勢的擴張對意大利必然帶來的危險,已不存在任何幻想。他在日記中一再強調,他相信他所得到的報告是準確無誤的:納粹特權人物暗示的最終意圖是從意大利手中奪取的裏雅斯特,並占領意大利北部平原。
作為一個資產階級政治家,齊亞諾對重大問題有自己的獨立見解。但在墨索裏尼麵前,他總是唯唯諾諾,他從來沒有或者是很少堅持自己的意見。隨著戰爭進程的發展,特別是盟軍在西西裏島登陸以後,他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德國統治下的歐洲將意味著什麼,他對此不抱任何幻想。他被投進監獄後更加堅信,隻有打敗德國才能確立一種世界秩序,具有主權的意大利也隻有在如此秩序中才能生存下去。但是,同樣顯而易見的是,要改變墨索裏尼所遵循的軌道,齊亞諾是無能為力的。他生前曾向墨索裏尼提出要防備德國的多次告誡,並且為了促使意大利與西方大國改善關係而不時作出努力。然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的忠告或努力取得了成效。
在齊亞諾身居要職期間,他完全屈服於墨索裏尼的權勢。在他一生的最後兩年中,他幾度試圖在法西斯大委員會中爭取支持,以便阻止墨索裏尼對不可一世的德國主子日益卑躬屈膝。1943年7月25日,他和前任外長狄諾·格蘭第一起,帶頭發動了反對墨索裏尼的政變,這個獨裁者終於被推翻。不過為時已晚。
齊亞諾留給人們的有價值的東西是他的日記,西方一些史學家認為,這是“當代最有價值的曆史文獻之一”。這部長達40餘萬字的日記,是齊亞諾在二次大戰即將爆發和戰爭前期寫下的,前後達五年左右時間。從這本日記裏,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到希特勒德國和墨索裏尼的意大利的醜惡現實,也可以更加具體地了解在那決定命運的年代裏,德國如何玩弄陰謀詭計的內幕真實情況,從而可以透視,希特勒如何屢屢重演故伎,以莊嚴誓言掩蓋真實意圖,蒙騙別國政府,甚至對其盟邦也不例外。
齊亞諾的日記所記載的,絕大部分是外交、政治方麵的活動,很少涉及個人生活。即使僅有的一點個人生活內容也往往帶有政治色彩。史學界專家們認為,日記的內容是切實可靠的。齊亞諾寫這些日記,本來沒有打算原封不動地出版,而是為晚年寫自傳和回憶錄積累材料。他寫日記時對許多事件不加修飾,事後不加修改,因此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為後人研究這一段的曆史提供了可貴的第一手內部材料。
《齊亞諾日記》對希特勒的侵略行徑和西方的綏靖主義作了有力的揭露。1939年,希特勒侵占捷克斯洛伐克是突然襲擊。正當希特勒向人們保證“不欲奪取捷克一寸土地”時,德寇的鐵蹄已經踏進了波希米亞。在德國進攻波蘭的前夕,齊亞諾為了弄清真相,向德國外長裏賓特洛甫問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是波蘭走廊還是但澤?”裏賓特洛甫冷冷地瞪著兩隻凶惡的眼睛對齊亞諾說:“再不是那麼一點東西啦,我們要戰爭!”另一個戰爭狂人墨索裏尼的野心也不亞於希特勒,捷克斯洛伐克被侵占以後不到一個月,意大利便占領了阿爾巴尼亞。一年以後又進攻希臘,並企圖奪取南斯拉夫的克羅地亞,聲言要建立“羅馬人的地中海帝國”。希特勒和墨索裏尼都奉行弱肉強食的強盜理論:“他們懼怕侵略,因此他們理應遭受侵略。”“他(墨索裏尼)已決定前進,即使全世界群起而攻之,他也將前進。”《齊亞諾日記》記下了作者從戰爭狂人身邊聽到的咆哮聲。
通過《齊亞諾日記》還可以看出以當時英國首相張伯倫為代表的綏靖主義給歐洲人民所造成的災難。張伯倫的綏靖政策集中表現於慕尼黑會議。事後,墨索裏尼和齊亞諾以嘲弄的口吻屢屢談及此事以及英國的軟弱表現。西方的綏靖政策助長了德、意法西斯的侵略氣焰。1939年1月11日,張伯倫訪問意大利,以謀求和平。齊亞諾寫道:“領袖和我本人都深信此行毫無用處,所以對這次訪問實際上都以比較低的調子進行。我們同這些人相距何遠,真是天上地下。領袖說:‘這些人與創造了大英帝國的弗朗西斯·德雷克等偉大冒險家並不是同樣材料塑造成的,說到底,他們隻不過是些富豪世家的沒有出息的子孫,他們會把他們的帝國敗掉的。’”意大利吞並阿爾巴尼亞時,西方反應並不強烈。齊亞諾在日記中寫道:“我向領袖彙報,他十分滿意,尤其是因為國聯方而幾乎沒有反應。珀思勳爵(曾任英國駐意大使)在進行友好訪問時留給我們的那份備忘錄,本來是可以使我們的辦公室人員鎮定自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