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是我全部的賭注。”司元棋認真地望著渡井英,四周仿佛變成了一個冒著冷氣的冰庫。淡淡的光線照耀著他向來灑脫和活力十足的臉龐,竟然有種無法言喻的凝重。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如果我輸了,那麼我將從音樂學院退學,並且再也不會讓你聽到我的音樂。”
司元棋,他在說什麼?從此退出音樂界嗎?!為什麼要用那麼重的賭約來完成這場比賽……
從我認識他開始,他的生活就全部圍繞著音樂,那是他最熱愛的,也是他的全部。
“司元棋,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一定是開玩笑的對不對……大家不要介意啊,嗬嗬嗬嗬。”我一邊朝大家幹笑著打圓場,一邊走過去,悄悄地拉他的衣袖,用眼神拚命給他暗示。……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賭約,你有認真想過這麼說的後果嗎?
“小葵,到現在為止,你還是認為我會輸給渡井英,對嗎?”沒想到,司元棋轉過頭,一臉平靜的望著我,可是他受傷的眼神就像是冬日的湖水在我麵前輕輕顫動著。
“司元棋,你……”該說什麼?我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語言。
“我隻想贏過渡井英,我隻想在你麵前,完完整整地贏過渡井英。”四周一片安靜,每個人都在心中裝下了一個倒計時器,滴滴答答的,通往轟然爆炸的那一刻。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渡井英身上。光束同樣照耀著渡井英修長的身影,如峽穀般深邃的輪廓中,是狹長得留下一片陰影的冷峻眼睛。如果說兩年前的司元棋能夠挑戰渡井英,是因為大家隻是將他看作一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
可是,現在的渡井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完美到無懈可擊,渾身籠罩光環,所以反而會被人質疑實力的渡井家族繼承人。曾經失去了一切的他,完全憑借讓所有人臣服的強大實力重新站上了音樂巔峰。如果渡井英要給司元棋致命的一擊,他完全無法招架啊。就在氣氛緊張得救快要燃燒起來的時候……
“已經沒有必要證明。所有聖勞倫斯音樂節評委的一致決定已經說明了一切。”一個雙鬢斑白的英國老人走了進來,所有人自動讓開一條道路,臉上都露出了恭敬和畏懼的神色。“是渡井世家的管家……安德烈先生。”
沒錯,那位已經七十歲高齡,卻依舊身體矍鑠,永遠筆直的脊梁,溫和卻壓迫感十足的目光,是一直跟隨在我的養父,也就是渡井英父親身邊的貼身管家。他已經為渡井家族服務了將近五十年之久。
“渡井家族已經明確的表示,將支持司元棋先生擔任本次音樂節壓軸曲目的編寫。那麼,關於他和渡井英實力高低的評價,我想已經不用多餘的證明了吧。”
“可是……既然司元棋先生提出相互的切磋,我認為也未嚐不可,這樣對於外界的說明……”音樂節的現場指導潘(Pan)站了出來,他是渡井英的資深樂迷。
“潘,你作為聖勞倫斯音樂節的指導有多久了?”安德烈先生微笑著問。
“已經十年了。”潘恭敬的回答。
“那麼,真是辛苦你了。”安德烈先生朝他微微一頷首,“不好意思,你被開除了。”
“……”潘驚愕的抬起頭,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安德烈轉過身,像一位慈愛的長者般望著表情有些僵硬的司元棋,“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總認為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同,就是成功的證明。其實錯了,一直以來,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群人才能給你最有價值的認同。匍匐在金字塔底的人們什麼都看不見,他們甚至不知道天空是藍色還是灰色。他們所做的隻有仰望塔頂的那群人,上流階級的好惡,就是他們的好惡,就是他們全部的認知標準和定義。”
安德烈的聲音確實像一個標準的英國管家般優雅而淡然。可是他的話無意是一場巨大的風暴,將每一顆自以為是的堅硬心髒都變得搖搖欲墜。“音樂、藝術,還不是靠金錢和地位的堆砌才能攀上高峰的東西,就算你再有天賦和才華,也必須為這個社會所認可,尤其是,上流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