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楊美儀抱著一陣痛哭,林響響知道,要不是真的無法獨自承受,這個一貫視優雅儀態為生命的女人,怎麼可能如此失態。
等楊美儀發泄了一通,呼吸稍稍平緩了一些,林響響輕拍她後背的手臂都有些酸得抬不動了,“楊姨,好些了麼?”
“嗯。”楊美儀應了一聲,隨後放開林響響,退後兩步。她掏出絲質手絹在臉上抹了抹,再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不好意思,響響,讓你見笑了。”
“沒關係的。”林響響誠心道。
隨後她左右看了看,隻看到了立在一邊沉默的章炎,卻沒發現蘇安世,她不禁納悶道:“楊姨,叔叔呢?”
楊美儀聞言臉色又是一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了半晌才被她強壓了回去,林響響便聽她哽咽的聲音道:“你蘇叔叔他也犯了病,在病房裏休息。”
林響響麵露一絲尷尬,她早該想到的,一向疼蘇暖的蘇安世怎麼可能在蘇暖搶救的時候沒有出現,他沒出現,隻能是因為他真的來不了。
還有一點也令林響響覺得很奇怪,上次蘇安世生命垂危的時候,蘇暖沒有犯病,怎麼這一回,卻是兩人一起犯了病,而且蘇暖反而更加嚴重?
想到蘇安世和蘇暖如出一轍的心髒問題,林響響從尷尬轉為擔心,“叔叔他沒事吧?”
蘇安世可千萬不能有事,他要再出了事,那楊美儀和蘇暖怎麼辦。
楊美儀緩緩地搖了搖頭,接著歎了口氣。
林響響鬆了口氣,接著道:“那暖暖呢?手術情況怎麼樣了?”
“我還不知道。”楊美儀憂心忡忡地望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那裏麵是她最疼愛的女兒,可她卻不能幫她分擔一點痛楚,“醫生說暖暖是突發的心梗,現在隻能給她做心髒搭橋手術,但是成功的希望卻隻有五成。”
五成!林響響的心猛地停了一下,繼而猛烈的跳動令她感到一陣頭暈,“隻有五成!?”
楊美儀將手絹按在眼角處,難過到窒息的感覺令她說不出話來,隻能虛弱的點頭來表示肯定。
林響響的臉色慘白一片,別說是五成了,就算是九成九的希望能成功,那僅有的一點點不可能也足以壓垮他們的承受力。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意味著裏麵的情況很凶險。
這回換楊美儀伸手拉住了林響響,她緊緊攥著林響響的手,看著她,一臉疲倦,“不管怎樣,有成功的希望,就算是傾家蕩產,我也會救她。”
林響響當然不懷疑這一點,隻是她實在不能接受蘇暖的手術成功率居然隻有區區五成,她反手握住楊美儀的手,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冷硬,“楊姨,暖暖是怎麼會犯病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的身體狀況一直都控製得不錯,醫生說過她可以幾乎健康地活到五十歲再做搭橋的,可她才二十三,連一半都還沒到!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會讓她犯病?”
蘇暖開朗樂觀的心態其實很適合她的身體狀況,所以她能夠一次次地挺過難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連這樣的蘇暖都想不通。
其實不用楊美儀回答,林響響的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答案,蘇錦年,那是蘇暖唯一擁有的近乎於執念的對象。而他剛才會在這裏,想必也是這個原因吧。
想到這一點,林響響冷硬的神情鬆動下來,如果是蘇錦年的話,她沒有立場也沒有可能去責怪他。這是劫難,對於蘇暖是,對於蘇錦年也同樣是。林響響的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無奈,以及恨鐵不成鋼的痛楚。
可楊美儀不像林響響對蘇錦年那樣存在理解之心,她一向是痛恨著蘇錦年的存在的。此時聽林響響問起,她才注意到蘇錦年居然已經離開了,她剛剛還十分脆弱的神情,轉眼就變作了仇恨和暴怒交織的樣子,扭曲了她依舊美麗的容顏。
“蘇錦年。”楊美儀的聲音聽上去是十足十的咬牙切齒,林響響敢肯定,如果蘇錦年不是剛才離開了的話,楊美儀肯定會衝上去擰著他的衣領,對他拳打腳踢。楊美儀是恨不得挫他的骨揚他的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
而蘇錦年那個人,他從來不屑於去爭辯什麼,誤會也好,侮辱也罷,對他來說,雲淡風輕。不是他有多高尚,隻是他打從心底裏,不認同這個世界。
林響響心裏歎息一聲,果然,從楊美儀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她毫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