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伯顯然比之宋蕭還要鐵石心腸,對於眼前的景象如若未見,或許他其實看見了,卻並不在意,淡淡道了句:“人不如狗,不如一死百了。”
對於明伯沒有抨擊安州從上到下的大小官將以及家族宗派反倒是直言這些難民該死,宋蕭並沒覺得有何的殘忍,他既不認同,當然也沒有反對的道理,隻是輕聲道:“所以明伯你是武道前輩,能成名於江湖,一顆大逆之心很重要。而他們……”
宋蕭扭頭看了一眼那些在難民營前不言不語眼中看不見希望的男人以及那些雙手合十祈求著老天憐憫的女人,歎氣道:“有壓迫就有反抗,而他們,早已經麻木,貧窮低賤受人欺壓不可怕,可怕的是刻進了骨肉,所以別說反抗,他們恐怕連逃跑都已經忘記了。”
明伯道:“你怎知他們未曾反抗過?”
“若是反抗過,為何還活著?”
一個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一個是京城中不愁吃穿的世家公子,在萬千苦難流民前,坐著馬車高高在上,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倒覺得是這些人本身的不是,仿佛還言之有理,殊不知,這本身就很可笑。
“進城了!”
二人沒有再議論這個話題,在交納了足足十兩銀子後,馬車緩緩從城門駛過,一入城門,景色瞬間大變。
這其實是一座很美的小城,街道上整潔幹淨,過往行人衣著打扮遠遠超出了樸素的範疇,大小店門前招牌高掛,張燈結彩,與落魄饑荒沾不到絲毫的邊。
擇了一家還算不錯的酒樓,宋蕭要了三間上房,領著他們進樓的小二頓時眉開眼笑,雖然店小二將那顆有利可圖的心思放得很深,卻是逃不過宋蕭與明伯的眼睛。
眼見天色將晚,宋蕭要了一桌酒菜,擺在酒樓的第二層靠窗位置,這是他三年來養成的習慣,能一眼看得見樓下整條街道,街道上人生百態,每個人都在演繹著自己的故事。
吃飯時,宋蕭不停替穆寧夾菜,穆寧今年十八,比宋蕭要大上一歲,一個女孩,十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何況小妮子本就容貌上佳、身段窈窕,其實從下馬車的那一刻就已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宋蕭如此做法也暗含一層警告意味,希望那些不長眼的江湖人士也好地頭蛇公子也罷,最好離遠些,這美麗佳人已經名花有主了。
但總那麼一些不開眼的,就比如眼神這位。
論體型,偏胖,約莫著至少不下兩百斤,論家世,應當不差,身後跟著的三個隨從都是習武之人,精氣神比之常人要強上太多,一眼便可看出三人在強脈或蘊五髒的境界,論品行,自然就不敢恭維了。
大胖子擺著一副囂張跋扈姿態,一隻腳踩在空著的那根長條凳子上,一隻手拍著桌子,雙眼直勾勾盯著穆寧,一臉賤笑,仿佛要將穆寧生吞活剝的了一般。
色字當頭,大胖子膽量自然不小,就要伸手去掀穆寧的下巴。
宋蕭輕輕一抬筷子,瞬間便將大胖子那肥厚的鹹豬手夾住,二者相持間,後者卻是動彈不得。
“閣下是?”
大胖子對著宋蕭呸了一口,顯然還未氣極,卻是皮笑肉不笑,朗聲道:“我爹是城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