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多久沒有聽到這首歌了?當年她和麥佳瀚帶著裝鋰電池的隨身聽,在邵水橋上一人一個耳塞聽這首傑倫的歌,那時候能看到河裏的水草隨波搖曳,岸邊樹影婆娑。如今水草不再生長,秋風掃著落葉,歌聲也不再悠揚,多了落寞。
2014年的中秋節,在這個屬於整個漢文化圈的古老的團圓節慶日,人們拋卻了煩惱,團聚在一起。邵城的主幹道上密集的懸掛著共和國的國旗,各店家也掛上了象征祥和的大型燈籠,以聚人氣。在這樣一個節日裏,孤獨的人是不能出現在人群裏的,你能明顯感到街上的高分貝喇叭裏的音樂也有些嘶啞、乏力。今天也是麥佳瀚的生日,兩年前的今天,蘇顏與麥佳瀚失去了聯係,這個世界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如果你想要見一個人,很容易,如果你不想見一個人,也同樣容易。無論交通如何發達、網絡日新月異,她見不到麥佳瀚,也聽不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也許他決心不再見她,兩年了,麥佳瀚像一朵蒲公英一樣飛走了,他消失了,隻有她在邵城,彳亍前行。新聞裏在談論阿裏巴巴的股價、在報道中東局勢、與“ISIS”的戰爭、博彩公司依舊在押注諾貝爾獎……這一切與蘇顏無關。她的生活像一團亂麻,如同韓寒在宣傳他執導的電影《後會無期》時所說的那樣,“聽過很多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中秋節晚上,她接到麥伯伯的電話,他說麥佳瀚想見她。她拿著手機愣在那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立刻說她馬上過去麥伯伯家裏一趟,麥伯伯說:“好”。她讓媽媽照顧一下孩子,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了,月光柔和,一路上懷著緊張的心情到了麥伯伯家。落座後,麥伯伯家的傭人給蘇顏倒了剛煮好的茶,她沒有喝,她是緊張的,她是多麼手足無措,急切的想知道關於麥佳瀚的近況,她問的語無倫次:“麥伯伯,佳瀚在哪裏?他現在還好嗎?他結婚了嗎?他……回來了嗎……”麥伯伯顯然是沒有準備好要回答這些的,他隻是接到兒子的一個電話,而且佳瀚在電話中也沒有說到更多,麥伯伯隻說他感覺佳瀚過的不好。這位白手起家的生意人真的老了,年過五十,鬢角已現銀絲,看上去很疲憊,本來他想等佳瀚畢業後,把公司一步步交給他經營,但是麥佳瀚一直沒有順從他的意思,不願意接手,所以公司的事現在還是麥伯伯在親自打理。他接著說:“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已經無力去管,我年紀大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吧!”他歎了口氣,遞了一個紙條給蘇顏,上麵是一串數字,說是佳瀚的電話。麥伯伯讓她有時間帶小浩軒過來玩一玩,他想小家夥了。臨她離開時又讓傭人給她捎了兩桶奶粉和好多營養品,她推辭不過,隻好拿著。兩年了,該發生的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是足以改變所有的一段時間了,回到家的蘇顏看著紙條上的數字,思緒空空。
麥佳瀚想見她,這是一個多麼好的消息,然後她卻感到有些退卻了,她不知道為什麼,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像《肖申克的救贖》中被“製度化”的老布,重獲自由對他來說是要進入一個更沒有希望的“自由”的世界,老布自殺了。蘇顏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剛開始時,她以為自己要瘋了,仿佛生命不能承受的痛苦,直到有了浩軒,一切才平靜下來,浩軒真是她的寶貝,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當生活中的一切歸於平淡後,而今再要相見,她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更好?還是更壞?每個人都想追求自己認為美好的事物,都在權衡自己手中的砝碼,如同一場賭注一般,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可能會一無所有,而她看上去已經別無選擇,因為麥佳瀚想見她,她就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