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女怕思凡(2 / 3)

漣漪掙開我的手走上前,瞪著雙眼罵道:“黃班主自然是會主持公道的。如果你不把墨音的裙擺踩住了,她怎麼會摔倒呢?我站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清楚,不信你問問其他幾個扮丫鬟的來一問便知了。”

玲姐雙手抱胸,趾高氣揚地看著我們,冷笑道:“好啊,倒是得問問,看是誰的錯。”接著,她轉身叫道:“你們可都看見我踩住那個丫鬟裙擺了?”

全場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沉默著做著手中的活。漣漪剛想上前說些什麼,一把被黃班主推了下,退了兩步,倒在我懷裏。黃班主罵道:“剛消停會,還想惹出什麼來。淑琴,淑琴。”

班主夫人抽著旱煙從幕布後閃出,精幹地看著我們,道:“怎麼,徐老爺子不放過咱們黃家班?”

黃班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旱煙袋,怒道:“你都是怎麼帶新人的?還好意思給老子抽煙,滾一邊去,調教好了再說。”說完,他將旱煙袋往地上一扔,摔得粉粹。

班主夫人冷笑著,掃視了我們一眼,雙手抱胸地走進裏間,道:“都給我進來練功房。阿玲,你要演出,先忙著吧。”

玲姐衝我們冷笑了下,轉身又去補妝了。

漣漪拉著我的手,罵道:“賤人。”

班主夫人停下腳步瞪了我們一眼,冷冷地說:“省著點力氣吧。待會兒可有的是使勁的地方。”

我和漣漪麵麵相覷,默然地隨著班主夫人走進練功房。

(2)

昏黃的練功房顯得有絲清冷。班主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漠視著我們,她隨手從身後的案幾上又取出一個旱煙袋,纖細白皙的手輕輕地點燃了它,她悠然地吐出一個眼圈,看向旁邊站著的幾個老師傅。我認得他們,是調教戲子的師傅,出了名的心狠。

老師傅冷笑著上前,將漣漪一把從我身邊扯開,綁在牆角,在她的雙腿間各放三個磚頭,這叫拉筋,強行把僵硬的腿筋拉鬆,給人一種撕心的疼。漣漪的額上微微滲出冷汗,她咬住下唇,揚起她毫無血色的麵容看向我。

另一個老師傅讓我單腳獨立,另一隻腳放在繩子上,就這樣吊著,意義和漣漪的拉筋差不了多少,這樣還可以訓練自身的平衡感。他拿著小皮鞭,站在我麵前,笑:“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來,給我背段思凡聽聽。”

《思凡》原係昆曲《孽海記》中一折,許多訓練人的老師傅都喜歡用這段來考旦角兒,所謂男怕夜奔,女怕思凡。這些老師傅教好徒弟的絕招,就是打。我知道,隻要我念錯一個字,這老師傅手裏拿的小皮鞭可就都會落在我的身上。

我抓緊手中的繩索,顫著聲音念道:“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為何腰係黃絛,身穿直裰,見人家夫妻們灑落,一對對著錦穿羅,不由人心急似火。奴把.。。奴把.”

“奴把什麼?”老師傅眯著雙眼望向我,晃了晃手中的小皮鞭,笑:“奴把什麼?”看著他手裏的皮鞭,我竟忘記了原本滾熟於心底的戲詞。老師傅皺了皺眉頭,一皮鞭抽在我的身上,道:“這要是在台上啊,豈能讓你這樣把戲詞兒都忘了。”

我咬住下唇,忍著疼,而這種疼痛感又隨著老師傅的手起手落而迅速向大腦傳來。良久,班主夫人站起身子,抽了口旱煙,吐在我的臉上,笑:“李師傅,這兩個小丫頭片子的,就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好好練練,可別再讓她們砸了黃家班的名聲。”

“那是一定的呀!練不好,絕不交還給您。您就寬了心吧。”李師傅冷笑著掃視了我們一眼,道。我回頭看向依舊被撐開雙腿的漣漪,她無奈地低下頭,而我仍舊抓緊手中的繩索,獨腳站在原處,任憑左腳已經又酸又疼,連動都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