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點青燈孤盞,百無聊賴地挑著燈花,看著那十字光輝影影綽綽,映得燭火銀屏都顯得飄渺。
衛岑看著吳歌獨人落寞身影投在灰白地上,纖長與月舞,不染塵埃。
他緩緩走進,執起銀剪,一刀減去燭焰上部。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吳歌道,聽不出她的心情好與否。
衛岑在她身邊坐下,說道:“在想什麼?”
吳歌抬眸,注視了衛岑一會兒,然後有些不耐地將竹簽拍在桌上說道:“衛岑,我的確是你的妻子沒錯,可是我不需要你所謂的恩寵。既然你現在頗為喜愛曲合由,那就不要和我扯上太多的關係,我實在沒有氣力摻合進這些是非當中。”
衛岑不氣反笑,溫手放在吳歌的柔荑上,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會突然如此生氣。但是我做的這些沒有惡意,因為你實在和我心裏的那個人太像了。我知道你現在很困擾,讓我幫你,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夫君。至於曲合由,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吳歌嗤笑,道:“交代?你就這麼對待一個女人?”
“因為我並不愛她。”衛岑不可置否回道。
吳歌有些咄咄逼人,說:“你難道就愛我了嗎?”
“我不知道。”衛岑沒有猶豫。
吳歌將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出,說:“既然如此,我們就沒必要拐彎抹角了,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想把無關的人牽連進來。”
衛岑好像早就料到,說:“你有沒有想過,從你嫁給我的那一刻,你就和我有藕斷絲連的關係不是嗎?”
“別把我們的婚事拿來說事,總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衛岑眸子一眯,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吳歌要采取行動了?
他兀地站起身,俯視著吳歌。
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但是在他的影子下卻有某種莫名的安定。
衛岑突然把她抱在自己懷中,在耳邊,一字一句清晰深刻地說:“不要逞強,我尊重你,但是比起你幫我的,這點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對嗎?”
吳歌一人呆愣了許久,怎麼就有些眷戀和依賴他的溫度了呢。
但是,自己幫他之事是怎麼露了馬腳?
衛岑輕輕鬆開她,拂袖離開,然後說道:“早點休息。”繼而他才走向夜色。
半刻之後,他突然感知到空氣中一股氣流波動,於是利落拔劍,沒有多餘的拖泥帶水,一招直抵那人脖頸,然後傳來一陣鐵器摩擦之聲。
“三皇子,是卑職。”衛岑能模模糊糊看見遊墨本的似笑非笑的臉。
衛岑聽見之後,並沒有做出行動,而是僵持了一會。直到遊墨本用扇將劍身抵出去一截,他才收劍入鞘。
“所謂何事?”衛岑開口,不想做過多糾纏。
遊墨本輕笑,負手而立,說道:“為何就這麼確定卑職是來找三皇子的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衛岑幹脆地邁步,卻又被遊墨本攔住。
他斜眼睥睨看了眼遊墨本,目中蘊含著暗不可測的深邃。
“本來認為三皇子是不會出來了,畢竟美人在懷。既然正巧遇上,現在月色正好,不如聊聊?”
衛岑點頭,說:“反正無事。”其實他是想知道遊墨本心裏賣的什麼藥。
眾人都說衛岑活得一半醉意,一半清醒,是難得的境界。
他自己倒不這麼認為,隻是比平常人看得更深遠一些罷了。
別告訴遊墨本真是表麵這般無害,或許別人看不出,但是他一眼就認定遊墨本野心勃勃。
奈何衛源心氣高傲,一向相信自己用人的眼光,所以自己說了還平白得罪皇兄。
遊墨本“唰”地打開折扇,道:“不知當問不當問,恕我多事,我就是想知道,三皇子在吳家沒落之時怎麼就護著吳歌呢?三皇子應該不缺女人吧。”
衛岑輕笑:“殺人也許需要動機,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根本是不需要理由的,而且她對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哦?特殊的意義?不瞞您說,其實卑職覺得她很合我的胃口,就等三皇子的一紙休書呢。”遊墨本此話帶威脅之意,而臉上又沒有任何破綻。
衛岑暗歎,果然演得一手好戲,難怪衛源會被蒙在鼓裏。
“遊大人說笑了,沒想到愛妻竟如此受歡迎,我應該抓緊才是,依憑遊大人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別的女人。”衛岑冷硬地回應。
遊墨本悻悻地收起折扇,說道:“冒犯了,在下還有事情纏身,先走一步。”
衛岑點頭算作應允。
回頭觸及宮中一處還亮著冷燈,梁上銅鈴隨風發出破碎清脆的空靈之聲。
她還沒歇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