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話了。我望向她,我說,英台,現在如果你不願馬文才死,這一切還來得及。
可是英台望我一眼,說道,梁兄,馬文才不死,你會快樂嗎,會甘心嗎?
她問我,我不語,原來她是知道我的。
她笑,說道,什麼都不要說了。我不想讓你不開心。再說殺人償命,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我們沒有什麼好抱歉的。
我點頭,不再勸說。
而馬文才終於在我們說完話後不久出現了。
他的身邊跟著那個年老的花匠,馬文才麵色沉鬱,似是悶悶不樂。最先發現我們的是那個花匠,他驚呼一聲,笑道,公子,你快看。那兩隻蝴蝶又回來了。一黑一紅,那隻紅的比較少見,所以我一直記得它們。
而馬文才聽到這話,立馬望向我們,然後快步走來,而我,知道,愛恨悲喜,就在這一瞬之間。我不想讓英台背負罪孽,我自已急急轉向,飛向馬文才。英台征忡了一下,也趕緊跟了下來。
兩人相向而行,一個快步,一個急飛。
很快接近,我飛向他的臉,在看到他麵部毛孔的瞬間,我狠狠心,終於把那至毒無比的花粉放下去了。
劇變在一瞬間發生。隻聽馬文才慘叫一聲,雙手亂抓,我機敏的飛了開去,可是怕我出事的英台卻趕著來相救,被馬文才單手抓了個正著。
我還來不及應付這劇變,馬文才已經倒在地上,那隻手也鬆開了。
可是我的英台,卻再也飛不起來了。
我急急飛近她,看到她的兩隻翅膀已經被捏出兩隻指頭窟窿,倒在地上,已經氣若遊絲。
她隻是一隻柔弱的蝴蝶,怎敵得人在劇痛時的一捏。
我的淚突然下來了,好怕好怕,可是一切也還是來到了麵前。
我含著淚喚她,我說英台?英台?
她笑著看我一眼,說道,梁兄,我們化蝶了,會永世為蝶。你不要難過,等著我,在某年的春天,我一定重新飛回來找你。
我含淚答應她,看著她氣絕,眼淚絕堤,眼睛模糊處是那個自婚船上走下來,一身紅衣紅裙的女子。
然後一切靜寂,有葉子落到我的身邊,一陣風吹過,我的英台被風卷起,殘破的身子仿佛一片花瓣,飄向遠方。
我哭著追上去,看到它落在月季花樹下,月季花瓣紛紛落下來,為她做了個最美的塚。
我呆在原地,卻聽到身後有嗚嗚哭泣聲,英台,我沒想到會抓到你。我當時是痛得太厲害了。是熟悉的聲音。
天,難道馬文才沒有死嗎?
英台卻死了,這太不公平,我絕望痛苦的轉過頭來,卻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灰色蛾子。
它還在那裏訴說,英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走近來,隻是想看一下你,沒想到會這樣。
果然是他。
我望向他的屍體,屍體已化為一灘濃水,他死了,變成了一隻蛾子。
這世上,因著愛和癡心化蝶的又有幾個?大部分是化作蛾子,蒼蠅,蚊子,蟑螂,蛆——我在很多年後看到一個現代的女作家寫了這句話,才明白這個道理。
馬文才也認出了我,他看向呆若木雞的我,狠狠的叫了我一聲,梁山伯——
到而今,是他要向我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