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鬆庭閉目合睛神態安然似是睡了,秋慕霜卻毫無睡意,她悄悄睜開眼睛,借著車裏微弱的燈光靜靜地打量著梅鬆庭。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地,也是這麼仔細地打量他。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周正的雙唇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雪色,和戰場上那個雄姿英發的少年將軍大相徑庭。雖是如此,卻絲毫無損他的俊秀奪人,反而讓他有一種恍若琉璃的晶瑩,仿佛是一尊白玉雕琢成的玉人。他的雙眉濃淡適宜,如描如畫斜飛入鬢。他的鼻準端莊,鼻梁挺秀 。
看著他安然的神態,秋慕霜不由自主地感覺到莫可名狀的踏實,自下山之後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漂泊感竟蕩然無存。望著那張畫壇聖手難描難畫的俊逸麵龐,讓她有一種想要抬手輕輕撫上的衝動。她輕輕地捏緊了自己的手,不禁暗暗苦笑不已。
“說什麼身可失,心不可輕付。晞卿啊!你卻是身未失,心已付了。我原以為師父所說的話,是極容易做到的。我無時無刻不再用師父的話警醒自己,做一個無情之人也罷。沒想到,師父的諄諄教誨卻是這樣容易就失去了作用。不知是我晞卿太多情,還是梅君鬱他過絕犖,令人不得不動情。”
想到此,秋慕霜驀然愣住,一絲了然劃過心頭。她似乎明白了洞房中被梅鬆庭斥責之後,自己的心底為什麼會疼痛,為什麼會泛起絲絲酸意。想來,那時便已情愫初萌,所以失智大抵是嫉妒了吧。思思想想間,不覺困頓襲來,漸漸沉入淺眠。
而她對麵的梅鬆庭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沒有絲毫怔忪。他輕輕蹙眉,打量著對麵的秋慕霜。還是昔日鴛山偶遇時的那身青衣,眉宇間還是那點鮮豔的朱砂痣。怎麼看怎麼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梅鬆庭一麵打量著秋慕霜,一麵不禁暗暗思量不止:“這淩晞卿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何這般湊巧地出現在我的身邊?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到危險,證明他不會對我不利。那……瑨國的三軍呢?邊界三關呢?他是否也是如對我這般?”
思量半晌仍是毫無頭緒,不禁倦意襲來,,梅鬆庭再也支撐不住,便合上雙眸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車窗外響起了冷宜的呼喚,率先被喚醒的是秋慕霜。她連忙睜開眼睛坐起來,冷宜也挑起車簾進來了,“淩郎君!大王還睡著?”
秋慕霜點頭,看著透過車簾縫隙投射進來的陽光,問道:“什麼事?”
“堆雲關都尉府到了,徐都尉親自迎接大王。”冷宜垂手回稟。
秋慕霜點頭,回身喚梅鬆庭:“梅兄!梅兄!醒來!”
梅鬆庭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忍著渾身的酸痛慢慢半坐起來,“什麼事?”
“已經到堆雲關都尉府了,徐都尉親自來迎接梅兄。”秋慕霜一麵說著,一麵去梅鬆庭起身。
梅鬆庭點頭,拉緊身上的鬥篷,在秋慕霜和冷宜的攙扶下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