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的臉色很是不好,顯然對於連氏的說辭並不滿意,張口還欲再辯駁,秋慕霜攔住了她:“阿奶!除了我隨身的這些婢女之外,將其他人安排安排,令她們各安其職吧。”
鍾氏不敢再多言,施了禮,領著那些仆婦婢女退了出去。
穆氏感激地看了看秋慕霜,吐到舌尖的話又咽了下去,總不好直說,皇後命收拾的館苑平王不讓住,這是現下另收拾的。
“王妃一路勞頓,婢女已經燒了熱水,請王妃沐浴更衣,也好歇息。”穆氏殷勤地說。
秋慕霜微微點頭,“多勞了。”
便命春瑟、夏笙拿了衣服,跟著穆氏、連氏出了正房,往耳房內沐浴。
沐浴更衣畢,剛剛理好妝容,便有穆氏領著平王府的仆婦婢女前來施禮。秋慕霜隻命免了,並未接見。和穆氏、連氏說了幾句話,問候梅錦並白采茹安康,便令她們散去。
直到房中沒有外人,鍾氏方頗有不甘地說:“公主也太好性兒了。這分明是平王故意使公主難堪,公主還這般容忍。”
秋慕霜苦笑,“阿奶!我到瑨國來又不是爭起居之所的,何苦和她們計較。”
鍾氏見她如此說,隻得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了。問秋慕霜離別之後經過,秋慕霜隻是簡單說一切順遂,並沒有提及受傷、和梅鬆庭鬧翻之事。
梅鬆庭更以之後,帶著冷宜、含笑進宮,剛轉過一道回廊,欲向梅錦的英華殿轉彎。便見一個小內侍急匆匆跑了過來,攔住梅鬆庭施禮,“參加平王!”
梅鬆庭離宮日久,對這些內宮的宦者並不熟悉,上下打量小內侍一眼,冷冷道:“何事?”
“太後請平王去一趟永壽宮。”
“太後!”梅鬆庭聞言不由一蹙眉峰,內侍口中的太後是梅錦的生母,慈仁太後鄭氏。
“是的,太後請平王先去一趟永壽宮。”小內侍恭恭敬敬地說,卻當著去向英華殿的路口不肯挪步。
梅鬆庭心裏再是不悅,卻也不能當著奴仆的麵子駁了鄭太後的口諭,有些不情願的點頭,“帶路!”
小內侍見梅鬆庭答應了,立時笑容滿麵,連忙在前麵引路。
梅鬆庭跟著內侍轉過幾層殿宇,來到永壽宮。內侍直接將他引進永壽宮的正殿,向裏回稟:“稟太後!平王來了。”
“命他進來。”殿裏傳來一聲有些蒼老的女聲。
梅鬆庭更正內侍走進永壽宮正殿,正麵榻上端坐一位年逾六旬的華貴婦人,身著鳳袍,花釵挽髻,從她滿麵紅光的形容看來,必是深得養生之道。
在她的對麵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貴婦,華服滿身,金釵翠翹,眉目頗為秀美,隻是眉梢挑起,眼角有棱,一看便不是軟弱之人。
梅鬆庭看著榻上坐的兩個人,心頭不由突突亂跳。
那上年紀的便是慈仁太後鄭氏,這鄭氏原是先帝正配,十四歲於歸成為王妃。數十年來一路披荊斬棘登上太後之位,成為瑨國最為尊崇的女人。幾十年的深宮生涯使得她養成了跋扈的性子,且控製欲極強。
鄭太後對麵坐的正是長公主梅挽月。梅挽月是鄭氏最小的女兒,自幼頗有鄭太後寵愛,對她幾乎言聽計從。
這母女二人坐在一處,又是梅鬆庭剛剛回京便招了他來,其中用意再明顯不過。
梅鬆庭定了定神,趨步走進房中,先向鄭太後施禮,“參加祖母!”
鄭太後微垂的眼皮緩緩一抬,看了梅鬆庭一眼,從鼻息之中冷哼了一聲,“罷了!”
梅鬆庭站起身麵向梅挽月施禮,“參見姑母!”
梅挽月從梅鬆庭進來便一直死死地盯著他,見他向自己施禮,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梅鬆庭麵前,抬手在梅鬆庭的麵龐上狠狠地摑了一掌。清脆的響聲令滿堂侍立的宮婢渾身一顫。
梅鬆庭白玉般的麵龐上頓時一片青紫,嘴角滲出了血珠。他緩緩垂下眼簾,撩起袍服跪在了地上,微微垂首,“請姑母息怒!”
“息怒!你要我息怒?你離開瑨陽的時候是怎樣跟我保證的?你說一定保阿靈安然回來,可結果呢?安然回來的是你,你不僅安然回來了,還迎娶了一位美貌的新婦。我的阿靈回來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你讓我怎麼息怒?你說,你憑什麼要我息怒。”
此時的梅挽月全然沒有了皇室女該有的儀態,如同民間村婦般搖著梅鬆庭的雙肩,涕淚具下,哭喊斥責:“梅七郎!你這失信背義之徒,你還我的阿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