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哀於心死(1 / 2)

林春暖聽鍾氏問起,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公主這是急怒攻心,肝氣逆行導致的神智不清,除此之外暫時並沒有什麼要緊的症候。”

“急怒攻心?並無要緊的症候?那……”鍾氏猶豫了片刻,揮手命春瑟後退,放下象牙床前的帷幔,方向林春暖道:“林醫師還是先看看公主身上吧!”

林春暖不解地看著鍾氏,鍾氏歎息著揭起了秋慕霜身上的華衾,“林醫師,你看!”

“這……”饒是經曆過各種傷病的林春暖在看到秋慕霜身上遍布的累累的傷痕時,也不禁心頭一陣發冷。

“公主的身下還在流血。”鍾氏低聲說道。

林春暖不忍地閉了閉眼睛,“煩勞鍾娘子將我帶來的藥箱拿來,令婢女端些熱水,我為公主處理傷處。”

鍾氏知道秋慕霜身上的傷急需處理,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出去用幹淨的銅盆端了溫水進來放在床邊的繡墩上,又拿了藥箱進來放在林春暖身邊。

林春暖一麵吩咐鍾氏揭起秋慕霜身上的錦衾,一麵打開藥箱取出止血、止疼的各色丹藥,並外傷用的膏劑、散劑。一麵拿過幹淨、柔軟的白紗沾著清水清理了秋慕霜身上的血跡;一麵令鍾氏取了半盞溫水劃開金瘡散、止血丹。清理完血跡,用浸了藥劑的白紗擦洗傷處。

最後,林春暖為秋慕霜敷上外用藥膏,方命鍾氏取了一身幹淨且寬鬆的寢衣為她穿好。

林春暖一麵給秋慕霜處理傷口,一邊不住地咬著銀牙、櫻唇。鍾氏幾次別過頭去,眼裏含著淚水不忍目睹。

任由她們移動身體,清理傷處,秋慕霜始終緊闔雙目,不做一絲反應。如果不是她身體依舊溫軟,鍾氏幾乎要斷定她已經是一具屍身了。

足足忙了有半個時辰,林春暖才將秋慕霜身上的傷處逐一處理完畢。鍾氏方喚了春瑟、夏笙等人拿著幹淨的衾褥進來。將秋慕霜移到幹淨的衾褥上,替她撤去染血的衾褥,重新扶她躺好。

林春暖又取出內服的丸藥,放在秋慕霜的舌下,讓她含化。

“林醫師!公主怎麼一直這樣?似這般昏迷不醒?會不會……”鍾氏擔心地問林春暖。

“唉!”林春暖重重地歎道:“‘哀大莫過於心死。’心已死,哪裏是那麼容易便複蘇的?”

“那……”鍾氏聞言,眼淚止不住滾了下來,“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是這般情景了。公主的命好苦啊!”

林春暖搖了搖頭,自幼生長在民間的她雖然不知道皇室的是是非非,但是對於秋慕霜為了家國而舍身遠嫁還是十分佩服的。如今看到她受到如此戕害,心裏除了痛惜,還有為她未來命運的擔憂。作為一個醫者,她知道這種事對於被傷害的女子意味著什麼,那可能是伴隨她一生的傷害。

“公主急怒攻心,又……唉!自然身乏體倦,一時懶怠也是難免的。讓公主先安安靜靜地歇歇吧。”說著,便收拾了藥箱出來,令春瑟研磨:“我先開個方子,想辦法請公主服幾劑藥要緊。”

鍾氏拿過一床薄衾蓋在秋慕霜的身上,緊緊握住她的手,“公主!我知道公主是要強的人,遭遇這樣的事情,公主必定難以接受。我也知道公主是堅強的人,相信公主一定能夠挺過這一關。公主先好好歇息,我在這裏陪著公主。”

也許是鍾氏的話起了作用,也許是林春暖剛剛放進她嘴裏的丸藥發揮了效力,秋慕霜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隻是,眼睛裏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神彩,空洞地望著銷金帳頂。

鍾氏看見她睜了眼,頓時又驚又喜,連忙向外麵喚道:“林醫師!公主醒了!”林春暖急忙將藥方交予春瑟,快步走了進來,俯身到床邊關切地問道:“公主!公主覺得怎麼樣?身上可疼?還有哪裏不適?”

秋慕霜仿佛沒有聽見她們的問話,隻是那樣了無生機地盯著銷金帳頂。

鍾氏和林春暖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地輕輕搖了搖頭。正要說話,便聽見窗外有人說話。

“王妃可起身了?府裏的奴仆前來向王妃請安。”說話的是穆氏。

聽見穆氏的聲音,鍾氏不由怒火上湧,轉身離了內室,幾步便出來洞房。穆氏正領著王府裏的數百仆婦侍女向階下走來,猛地看見鍾氏滿麵怒容的挑簾出來,不由一驚,“鍾娘子!大清晨的這是和誰生氣呢?莫不是府裏的奴婢得罪了鍾娘子不成?”

鍾氏冷笑道:“穆娘子監奴得當,這府裏的奴婢很好,哪裏就得罪我了。倒是這府裏的主人,……哼!做出的事令人齒冷。”